他说:“好,扔了。”
然后哐一下把东西扔进茶几旁边的废纸篓。
“你还好吗?”他问。
曲又云:“过来吧。”
在开门的那一刹那,她把所有崩溃都收回了心里。
是那些只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顾言昭跪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抬起一只手摸上曲又云的脸:“您的妆花了。”
眼线和眼影晕开了浓淡的色彩。
可是一点儿都不显狼狈。
顾言昭又试着握了握她的手。
冰凉。
顾言昭把薄毯往上拉了拉, 裹住她的肩。
曲又云:“你怎么来了?”
顾言昭:“不知道, 觉得应该来,所以我就来了。”
这世上真的有感应吗?
还是相爱的两个人思维上的同频?
两个人放着好好的沙发不坐, 都挪到了地上。
曲又云靠在他怀里,低声:“我身边有个特别可怕的人。”
顾言昭:“是谁?林萧付吗?”
曲又云:“我这辈子自认为活的还算潇洒, 唯独在处理家庭关系上一团糟,我搞砸了很多事情……”
顾言昭可以理解。
他曾经也有相同的苦恼。
曲又云忽然冷冷地笑了:“也许我不应该顾忌那么多,他们都知道我会妥协的, 我退让的太多了。”
顾言昭静静地听着她说话。
曲又云:“如果我彻底成为一个孤家寡人, 你还会在留我身边吗?”
顾言昭毫不犹豫地回答:“会。”
曲又云:“真的吗?”
顾言昭:“我说过,您永远是我的信仰所在,无论你身在何处,我都会奔你而去。”
她是他梦中如烟胧月的轻纱。
近在咫尺, 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也仿佛随时消可以散不见。
曲又云用了一整宿的时间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天还是黑的。
她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来,出门,客厅的沙发上顾言昭趴着睡得正熟。
毯子落了一半在地上。
她走过去,拾起小毯子,搭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被惊醒。
曲又云给他留了一把钥匙和小区的门禁卡。
从衣架上随手捞了件外套,搭在肩上,出门了。
才刚早晨五点。
冬天的早五点,半点不见天光,还是整个城市沉睡的时候。
路灯沉默的立在夜色中,站好最后一小时的岗。
曲又云在街边看见了一个早餐铺。
太早了。
油条刚炸出一锅新鲜的沥在竹筐里。
门店前还没有人。
曲又云下车买了一兜油条和豆浆。
是刚好够一家人吃的分量。
家里爸爸妈妈醒得早,妹妹喜欢赖床。
曲又云敲门的时候,妈妈正在厨房里煎鸡蛋,见到曲又云之后,明显愣了:“怎么今天这么早过来?”
曲又云:“陪你们吃顿饭。”
进门之后,把豆浆油条摆在餐桌上,帮着妈妈摆碗筷。
没听说过刻意早起陪着吃早饭的。
妈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趁着做饭的功夫,妈妈上下嘴皮一张一合,又开始念叨:“又是一年,再拖两年你就三十了,你自己有没有打算?喜欢什么样的?想找什么行业的?金融界的孩子喜不喜欢?回头我让你表哥帮你留意一下?”
曲又云把袋装的豆浆用剪子绞开一个倒三角的口子,一滴不露的倒进碗里。
她头也不抬,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恶心的人了。”
妈妈把勺子一摔:“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大清早的到家来找不痛快是吧?”
曲又云看早饭准备的差不多,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曲又云推开妹妹的卧室。
这是全家最大的一间卧室,采光也最好,从前是曲又云和妹妹两个人住。
屋里头两张床。
现在其中一张罩上了防尘布,很久没有用过的痕迹了。
曲照烟听到有人开门进来,不耐烦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曲又云:“起来吃早饭。”
曲照烟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太早了吧。”
妈妈从身后过来:“算了,别叫她了,让她再睡会,昨晚肯定又熬夜了,我半夜两点起夜上厕所还听见她在屋里咯咯笑。”
曲又云不再勉强,但她特别会戳人肺管子——“就这还考研呢。”
妈妈被她这句话戳中了,脸色不太好看。
曲照烟也爬起来了,气得要死。
曲又云没事人似的,在餐桌前招呼大家吃饭。
曲照烟嘴里叼着电动牙刷,满脸怨气的站在卫生间门口。
总觉得她姐今天像是来找茬的。
其实,她完全可以自信点,把那个“像”字去了。
曲又云在找茬之前,还给了大家一个安稳的早饭。
等到碗筷都撤下去。
曲又云清了清嗓子,把一家人都留在了餐桌面前。
她坦诚道:“我七岁那年,林萧付说长大后要娶我,问我愿不愿意,我拒绝了,然后,他把我绑在床上,要烧死我。”
她寥寥几句,把那件陈年旧事的来龙去脉讲得很清楚了。
房间里一时非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