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院子里没什么人,工部负责修缮,御史台的人还得收拾残局,刷房梁屋檐围栏时滴落的油漆够他们忙活好多天。
一路出去,遇到好几个御史舔着笑跟霍权打招呼,昨天还避如蛇蝎,今天又恢复了热络。
这就是官场。
霍权不喜欢,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难掩疏离。
御史台回聂府的路上要经过长安街,那是京城最富庶的街道,一间小铺子就要卖上万两,非地位高还买不到。
武安侯在这儿也只有两间铺子。
这条街卖的东西也贵,来此闲逛的多是达官贵人。
而今天,街上涌出了很多乞丐。
他们端着破碗,围在一处新搭的篷子前,最前边开路的丁四粗着嗓门大吼,“让开,让开!”
乞丐们回头望望,纹丝不动。
破破烂烂的衣服辱人眼球,丁四抬高嗓音,又怒吼,“聂大人路过。”
霎时,乞丐们蜂拥往街边跑去,速度过快,直直冲进店铺里,惹来掌柜破口大骂,“知道这道门槛什么做的吗,撞坏了你拿命也赔不起,还不赶紧滚。”
掌柜脸色铁青,把乞丐轰出门,自己也抬脚走了出去,纳闷给驸马报信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韩驸马不知吃错什么药,竟在街边搭篷子施粥,引来这么多乞丐。
寸土寸金的街,被这些乞丐玷污了。
闹哄哄的街霎时清静,霍权觉得自己残暴不仁的名声是洗不干净了,他掀起帘子,偷偷看了眼。
清和的阳光下,韩风站在草篷前,阴郁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绝望...还有难过。
韩风也看到了自己,扯了扯嘴角,大声吆喝,“施粥了,施粥了。”
乞丐们唯唯诺诺地走过去,但不敢一窝蜂的挤,全都默契的顺着街道排队领粥,这样就不用担心挡着贵人的道了。
乞丐们安心了,可愁坏了铺子里的掌柜,他是赵梁身边的人,隔壁两间铺子都是静娴长公主的,长公主教给驸马打理。
韩驸马此举,分明在向他家驸马示威。
试问,这么多乞丐在门口站着,达官贵人们哪儿敢来光顾啊,偏偏韩驸马有官职,普通巡视的官差根本拿他没辙。
赵府。
房门轻掩的屋内,传来男人冷哼不屑的声音。
“他韩风恐怕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恶心我了。”
屋中央,小厮低头嗤笑,“也是他倒霉,聂凿把御史台积压的折子都送进了宫,多得皇上大发雷霆,韩驸马还敢这时候进宫弹劾你,皇上不拿他撒气拿谁撒气啊...”
静娴长公主是经常进出皇宫的人,了解的情况自然比寻常人多。
韩风是自作孽不可活。
小厮又道,“说来还得感谢这位聂大人,要不是他送那么多折子坏了皇上心情...”语声未落,迎面就砸来个茶杯。
咚的声,直直砸到小厮额头上,额间顿时腥红一片。
小厮知道自己犯了忌讳,跪地求饶,“小的错了,他聂凿什么身份,哪儿值得驸马你感激他。”
他忘了,聂凿的侍卫当街踹了驸马一脚。
驸马胸口的淤青到现在还没散呢。
“滚。”赵梁冷喝,小厮仓惶而逃,出门时不往捡走地上碎裂的茶杯。
韩风在长安街施粥的目的霍权猜到了,不过是丁大告诉他韩风和赵梁的恩怨后。
韩风有个青梅竹马,两人感情很好,双方父母乐见其成,就在谈婚论嫁时,那位姑娘和丫鬟上街被好色的赵梁看到,将其掳到了自己府上。
那位姑娘不堪受辱,上吊死了。
父母告上公堂,却因赵梁有静娴长公主撑腰被打得半死,没多久父母也死了。
后来,韩风买凶杀赵梁失败,韩风和静慧长公主成亲进了御史台。
赵梁天天在韩风巡城的时候调.戏良家妇女刺激他,两人没少打架,但赵梁带的人多,次次吃亏的都是韩风。
冬荣在旁边听得啧啧嗤鼻,“赵梁这玩意还能活到现在,韩御史也太没用了,买凶杀人都能失败,买的都是什么凶啊...”
换了他,掐住赵梁脖子一拧,任他九条命都活不过来。
唏嘘不已的霍权听到这话,差点没反驳他,你家大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转而想想现在自己就是聂凿,骂聂凿就是骂自己。
他感慨,“所以啊,人还是要多读书学礼仪道德。”
“没用。”冬荣笃定道,“赵梁骨子里就是个好色之徒,劝他读书不如劝他投胎,看看下辈子能做个好人不。”
霍权:“......”
“大人,要不韩御史的两千两你就收着,官印给他用用...”冬荣气愤,“实在看不惯这么没用的。”
果然不能期望冬荣会想着做好事。
霍权稍做沉吟,“赵梁知道我在背后帮韩御史,报复我怎么办?”他也很想为民除害,但他也想活命。
看来他也是个冷血无情之人。
“就他?”冬荣不屑地翻白眼,“也就敢欺负无权无势的良家妇女,哪敢报复大人你?不等他动手奴才就能拧断他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