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身边的侍卫们一个都没有离开。
阮绾一向是信任他的,见状便放心地跟他走了。
顾铮却忽然停下脚步,阮绾也急忙定住身体。
顾铮慢悠悠地转身,看她。
阮绾被他看得紧张:“国,国公爷。”
微颤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地刮过顾铮的心弦,顾铮训斥的话堵在喉咙口,他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指了她身后的灯笼:“可想要这个?”
阮绾顺着他指尖的方向,看过去,是一只白兔灯笼。
阮绾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白兔,小时候她母亲还没有去世时,给她养了一只,后来母亲去世了,没过多久白兔也走丢了。
顾铮与她擦身而过,走出灯笼铺前,取下高高挂在竹竿上的灯笼,让侍卫付了钱。
转身递给阮绾。
被顾铮攥过的提竿温热着,阮绾轻轻地握着,低头看白兔灯笼,慢慢弯起眼睛,抬眸看顾铮,笑盈盈的小脸,比她手中点了蜡烛的灯笼还夺目。
顾铮目光柔和,提起唇角,她这个样子才像个小姑娘。
往回走,天空忽然飘下雪花。
雪花翩跹落满头,化作冰水滚入衣襟,冷到心尖,阮绾却仰头看顾铮高束的发髻上的落雪,迷住了眼睛。
第114章
番外五
雪越下越大,热闹的灯会集市慢慢冷却,商贩和路人们收拾了东西匆匆往回赶。
本还算宽敞的花灯街瞬间拥挤起来,即便有侍卫护着,依旧行走得艰难。
地面湿滑,阮绾紧跟着顾铮,但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护着兔儿灯,眉眼间带着笑,一点儿惊慌都没有。
顾铮回头恰好看到她浅笑盈盈的双眸,慌了一了一下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伸手拉了她一把:“跟紧。”
阮绾纤细软绵的手臂被他攥在手里,她脸皮一热,把灭了烛火的兔儿灯抱到怀里,眼巴巴地看着他,点点头。
碎发湿漉漉地黏在额头面颊,护宝贝似得抱着灯笼,仰头看他,就像是没人要的小可怜,顾铮目光沉沉,松了手,继续往路口走。
阮绾听着他的话,亦趋亦步地踩着他的脚印。
周围全是吵闹喧嚣声,一声声又重又急的脚步声萦绕耳边,顾铮能从中分辨出那道轻碎的步伐。
灯会街口的侍卫早就将马车赶来,顾铮率先踏上马车,转身朝阮绾伸手。
阮绾踩在脚踏上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手掌,她正一手攥着她的兔儿灯,一手提着自己的裙子以免被绊倒。
“犹豫什么?”顾铮皱了皱眉。
不待她回答,顾铮就擒了她的揪着裙子的手,拉她上了马车。
他的手掌就像那日无意中擦过一般,宽大温热,但握住才能感受到他掌心硬邦邦的,带着磨人的老茧。就像他看着儒雅,但本就是个武将,力大强硬,拉着阮绾就像拉着一只软绵绵的白兔,毫不费力地被他送进车厢。
后来阮绾从她无数次的回想中,发现这是他们最亲密的一刻。
进了马车顾铮就放开她的手,与她面对面坐在车厢内。
车厢外人头攒动,堵得马车寸步难行,阮绾把兔儿灯放在坐凳旁,看对面闭目沉思的顾铮,他薄唇抿着,微蹙的眉心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为难。
他很讲规矩,便是此刻身上沾了雪花,浸了雪水,形容有些狼狈,但仪态依旧是好的,
阮绾默了默,动作轻柔地拿出袖兜中的绢帕:“国公爷。”
顾铮睁眼,深邃的眼眸看阮绾带着打量和审视。
阮绾不安地捏了捏手中的绢帕:“国公爷,您擦擦脸上的雪水。”
顾铮垂眸,望见她红彤彤的小手里攥着的浅蓝色绢帕,目光回到她的脸上:“先顾你自己。”
“我没有关系,您身份贵重,更该注意。”阮绾柔声说。
“小姑娘哪来这么多心思。”顾铮闻言却是笑了笑。
阮绾不知他这话的意思,是好?还是不好?
心里慢慢涌上尴尬和局促。
但接着顾铮就伸手抽出她手里的绢帕,轻薄的一片根本不抵用,顾铮捻了一下指腹,看绢帕角落里的白兔,扫了一眼被她保护得严实,没有受损的灯笼。
阮绾低着头,悄悄看他拿着她的绢帕轻轻地擦拭脸颊,不知为何心跳得厉害。
顾铮指着他身侧:“坐过来。”
“啊?”阮绾看他手指的方向。
顾铮声音变得低柔,缓缓说道:“这边靠着暖壁。”
阮绾犹豫着,却听他又说:“你年纪小,别不把自己身子骨不当回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口吻显得严肃,阮绾挪到他身旁,身体甫一贴近车壁,温热从她后背散开,整个人都被暖朝包裹。
阮绾双腿并拢,拘谨地坐在他身侧,轻嗅着他身上传来的檀香,渐渐的开始放松。
忽而肩头一沉,顾铮上半身一僵,他侧低下头,一个毛茸茸地小脑袋抵到了他的下颚。
顾铮俊朗的面容,脸色微滞,当察觉到自己呼吸紊乱时,心中瞬间无措。
抬手在碰到她脑袋时又顿住。
听她均匀的呼吸,顾铮缓缓地收回手。
马车慢吞吞地行驶着赶往驿站,不断的路途,他们竟用了往常三四倍的时辰。
回到驿站已入了深夜,驿站的门灯下,温馨柔和的烛光笼罩在车厢上,顾铮托起肩头的小脑袋,让她靠在车壁上,看她稳住身子了,才敲了一下车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