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进屋一看,又是感动又是无奈,对着已经长高了一大截,除了没胡子之外看着跟其他男人没两样的候信道:“哪里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我早就不是什么千岁娘娘了。”
候信在战场上厮杀了这么久,原本的怯懦之气一扫而光,肤色也被晒黑了不少,变成了一种小麦色。到底是在宫里长大的,所以站立行走和那些粗鲁的糙汉自然不同,加上五官长开,俨然一个俊秀的青年,只是难免还是有点阴柔。听王微这么说,他习惯性的抿嘴一笑,低头道:“无论如何,殿下在我奴婢心里,永远都是殿下,恩重如山。”
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两人,王微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什么奴婢奴婢的,都说了好多遍,不要自称奴婢。”
候信却不肯答应,反正王微是无法理解他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他仿佛觉得曾经当过太监是王微奴婢这件事一点都不丢人,反而很光荣,从不瞒着藏着。以前哪怕是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还是这么自称,被王微说过好多次,他才勉强答应公开场合不这么做。
听王微又开始老调重弹,候信还是笑得腼腆:“可我就是殿下的奴婢,我的一切都是殿下给的,给殿下当奴婢,我高兴。”
见王微依旧面色阴沉,候信又补充道:“这也就是对殿下这样,换个人敢这么叫我,早就被我抽死了。”
这句话王微信,别看候信一副小姑娘般羞答答的样子,对外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早些年不少人看不起他太监的身份,各种找机会羞辱他,都被候信一个个亲手收拾了,死得惨不忍睹。王微不满他这种行为亲自斥责鞭打了他几次,从此之后候信就学乖了。他再报复谁,都会合理的找出对方的罪过,让人无话可说。
鉴于他倒不是毫无底线的陷害忠良,一般犯到他手里的都不是什么好人,王微就懒得计较,放任他去了。她估摸着大概这就是太监的天赋技能,比起陈玉那看似堂堂正正的伪君子,候信起码是个明明白白的真小人。
真小人就真小人呗,反正候信又没把这个技能用在王微身上,他对自己的忠诚,不必用那面镜子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即便如此,王微也没敢让候信去监管梅儿手上那一套系统,虽然看上去他比梅儿合适多了。主要是王微担心,这样安排会分分钟提前弄出个厂公督主啥的。候信已经越来越有那种气质了。除了对王微还是恭敬有加时刻谨记身份,对外可谓是阴阳怪气的高手,坑死人不眨眼的典范。
谁能想到当年顺手在花园里救下的一个扫地小内侍会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呢,王微还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候信一直都在军队这种阳刚之气很浓的地方厮混,为什么一点都没被感染?
……可能是祝成山除了打战之外太佛了吧。就他那性格,没有候信帮衬,早就被人掀翻了。
看着宛如一个小太监般忙碌的伺候自己的候信,王微有心想问问祝成山的近况,但思及他和候信之间一言难尽的上下级关系,决定还是不要多嘴了。反正他们彼此都很看不惯对方,祝成山觉得候信老阴阳人了,候信觉得祝成山是个没脑子的铁头娃,曾经放言就他这种人在皇宫里活不过三天。但每次祝成山因为不会做人被排挤陷害,候信又会跳出来为他说话,而祝成山自己可以骂候信是个死太监,要是别人敢当着他的面这样骂候信,必然会吃他的耳光。
说真的,要不是他俩相差了二十来岁,王微一定会误会他们有什么超越阶级的封建主义兄弟情。
倒是候信见王微沉默不语,思索一番后道:“祝将军不是不想故意怠慢,确实现在手上的事情太多无法走开,他想要趁早清扫干净那七河部落的都城,迎接殿下……”
王微挥手:“不用解释,我信不过他,还信不过你吗。辛苦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别伺候我,赶快下去休息,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候信还是帮王微更衣洗漱,亲自给王微梳头净脸,跪下给她洗了脚,才恭敬的离开。剩下王微心情复杂的坐在床上,回忆着候信一脸虔诚给自己洗脚的场景,心里有了个结论。
她感觉候信大概喜欢自己……
倒也不是排斥太监什么的,身为一个现代人,王微看过诸多猎奇向的作品,连触手人外啥的都无所谓,何况区区一个太监。只是看候信那样,大概是没想过要和她发展出什么关系,估计在候信心里自己只是个寄托情思的工具人,完美无缺的女神之类的。要是王微做出什么崩人设的举动,候信大概会被吓尿,搞不好还会因为偶像崩塌而粉转黑。
黑粉什么的,还是不要了吧。他们回踩起来超可怕的。
所以王微也就是想了想,便躺平准备入睡。
只是可能在马背上颠久了,忽然久违的睡到床上,还有点不习惯,王微思索了一阵祝成山和候信的关系,忽然就想到了另一对上下级身上。
左翼的金怀冕一直和陈玉在忙着继续招募新兵展开训练,呆在靠后比较安全的地带充当预备队和后援,随时准备着在开春的大战里作为奇兵登场。虽然对金怀冕这个人还是比较放心的,但王微对陈玉实在是没法放心。无奈身边有能力带领一支军队的人才太少了,只能硬着头皮把陈玉放上去用。王微把梅儿留下没有带走,一来是担心她的身体,她可没有王微这样的外挂,经受不起长期的急行军以及艰苦生活,二来也是有让她监视陈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