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瑀和殷羽对视着松了口气,刚刚枣儿出门,两人猝不及防,差点就被发现。
萧瑀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沈晏的书房,又指了指殷羽,示意他留在这里放风。
殷羽用力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尽忠职守。
萧瑀便放心地推开了沈晏的书房。
沈晏的书房不大,但透着一股温馨雅致,沈晏正在桌前奋笔疾书,听到门响,头也没回道:“行了,枣儿,我写完就去睡。”
“是我。”萧瑀说。
听到萧瑀的声音,沈晏的笔顿时就僵在了空中,一滴墨水顺着笔尖落在了纸上,发出轻微的一声响声,沈晏这才回过神来。
那一页描红已经废了,沈晏咬着唇,揉乱了那一张纸,才冷冷道:“你来干什么?夜闯女子闺房,锦王殿下不觉得德行有亏吗?”
“我来自己王妃的房间,有哪里不对?”萧瑀理直气壮道。
沈晏脸色一变,声音更加冷:“你现在是在跟我耍赖了?”
萧瑀心一横,很是光棍道:“是又怎样?”
沈晏的确不能拿他怎么样,骂不走他打不过他,便是大喊来人帮忙,最后名节受损的也是自己,真是怎么算都是吃亏。她干脆闭了嘴,将笔搁在笔架上,越过萧瑀往外走。
萧瑀连忙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沈晏瞪着他:“我要去睡了,不行吗?”
“不行,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萧瑀,你这是在耍无赖了吗?”沈晏和萧瑀对视半晌,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小声哼了一句,“随你。”
“元娘,你没有忘记你我的约定,还熬夜替我做描红本,你根本就是对我有情,你为何不承认?”
沈晏气得心肝疼:“谁对你有情!不过是我不想食言而肥罢了!”
“哦。”
“我……你……”沈晏看他那一脸“我懂,我都明白”的表情,想要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想要骂他然而脑中翻滚了许多句,最后怒道,“有话快说,有……咳咳……”差点出口的脏话被沈晏自己的口水呛住。
萧瑀小胜,心里却半点都没有轻松下来。他本来想得好好的,要如何跟沈晏解释,此刻脑海中却一片空白,他真的觉得做这种事情比打仗难多了。
沈晏见萧瑀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反倒没有先前的羞恼,问道:“你不是要同我说什么,怎么不说了?”
萧瑀动了动嘴,却只觉得喉咙里一片干涩,他对沈晏说:“元娘,我要去漠北了。”
沈晏许久都没有说话。
萧瑀担心地问道:“元娘,元娘?”
沈晏却突然站起来:“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要去便去,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虽然装作无所谓,但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的情绪。
“元娘,元娘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沈晏的声音变得尖刻,“那是死路,是走不通的,萧瑀你已经错过一回了,还要再重蹈覆辙吗?”
“元娘!你不要这么激动。”
沈晏楞了一下,却突然自嘲地轻笑一声:“对啊,我激动什么呢?我何苦为了你的遭遇去操心?”
“元娘……”
沈晏侧身避开萧瑀的手,冷冷道:“锦王殿下,小女子如今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还望您能尊重我一些,不要动手动脚。”
萧瑀又气又恼:“元娘,你非得这样对我吗?”
沈晏没有说话。
萧瑀缓下声音来:“元娘,我并非贪恋权势,只是我若想要自保,想要保护你,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力量,如果只是逃避,便是将命运交到别人手中,一举一动都交给别人操控,换做是你,你可愿意?”
沈晏却嗤之以鼻:“你是堂堂亲王,谁还能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亲王又如何,大周历代亲王不乏有惊才绝艳之辈,可一旦确立太子,他们却都只能成为走马斗鸡的纨绔子弟,庸庸碌碌一生。”萧瑀苦笑道,“谁过问过他们,这是他们愿意做的事情吗?”
沈晏沉默下来。
萧瑀又道:“我不算是有大志向的人,可是一个男人,总会有想要建功立业的渴望,我也有,尤其经过了上辈子,这种渴望只会变得更加强烈。”
“追名逐利,这就是你的渴望?”
萧瑀顿了顿,才说道:“当年我在漠北时,营中有一个小兵,叫做陈猛,他与我同岁,被派来照顾我的日常起居。陈猛这个人不大聪明,做事有点死心眼,甚至可以说有点傻。他被派来照顾我,就认定要照顾好我,不仅是我的生活,还要照顾我的命。”
“有一次我在草原上中了埋伏,又被暗箭所伤,后来虽然逃出来,战马却因为力竭而死。陈猛背着我走了一天一夜,他怕我昏迷,便同我说他来当兵的原因,——他是家中幼子,上头有三个哥哥,家中为三个哥哥娶亲的事情已经花光了积蓄,轮到他时,家中已是家徒四壁,他除了一身力气没别的本事,最后便来参军了。”
萧瑀想起那一个有星无月的夜晚,陈猛侧着头看着他,满怀憧憬道:“锦王殿下,如果我能立下战功,就能得到赏赐回乡,这样我也能娶上媳妇,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