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与汪晴相视,汪晴看着江陵不说话,江陵笑了一笑:“当然可以。”
刘海玉的眼睛更亮了,她喘了一口气,点头道:“太好了。我本来也想改过名字的。我只当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
江陵点点头,看向邓永祥和汪晴,邓永祥忙吩咐下去先简单收拾出几间屋子,令人抬了刘海玉过去歇息,并指派了几个丫头专门照顾刘海玉。
几人当中汪晴是与刘海玉最为相熟的,对她道:“你先别急,好好养好身子,你的伤拖的时日太久了,需得好好养一段时间,若是身子养不好,做起事来反而是拖累,宁可多养些日子。”
刘海玉点头,却看向江陵,江陵一笑:“你如今身份虽非良民,但也不必拘泥于表面文章,在大关节上别犯了规矩就行,其余的你我也没甚差别。”她见刘海玉还想说话,只得再说道:“汪姐姐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好好养伤,以后会有很多事情要你去做。”
刘海玉这才不再说话,由人抬了下去。
江陵回到邓家的当日便将戚继光与王凤洲的关系、王凤洲与她父亲的关系简单地说了给邓永祥和汪晴、四明和双宁知道,当然她没有说出王凤洲的名字,只说是一位十分有名望的长辈。至于之前为什么不说,邓永祥和汪晴又不是不通世故的人,特别是汪晴早年便知道江陵身有隐衷,两人便就此揭过。
此时见江陵已经不声不响将刘海玉救下,汪晴心中当真是无以名状的感动,心头亦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她不禁笑道:“林溟,你真是福将,自从你来了福建,我们就好事儿一件接着一件,难事儿也一件跟着一件地解决,顺利得让人不能相信。” 江陵翻了一个白眼:“刘家的事关我什么事?”
汪晴哈哈大笑:“因为你来了呀!所以吉光高照,事事顺遂。”
江陵看着汪晴,认真地说:“是汪姐姐你筹谋多年,忍辱负重,才能将刘家多方夹击而倒,毕其功于一朝。”
汪晴摇摇头:“若不是你来了,不会这么顺利。”
江陵懒得与她多说,转身边走边道:“我去休息了。”汪晴跑过来拉着她:“一道儿走罢。”
邓永祥微笑着望着她们离开,想了一想,低声道:“阿晴说得很是呀。”
又过两日,福建布政使司左参政于大人亲领外甥徐其贵至巡抚案前,巡抚大人因其当街殴打无辜致重伤,杖一百,暂且收押大牢,择日审理。而左参政因管教子侄不严,罚俸一年。
此事并未宣扬。然而日前以辨认珠宝名扬福建的江陵与合作伙伴邓永祥在郑家铺子里为人鉴宝时,齐齐被徐其贵打断手臂至重伤,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且围观者甚众,人人都是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一时沸沸扬扬传得无人不知。而这两人之所以被打至重伤则是因为徐其贵要强行将江陵带走为他私人所用,江陵与邓永祥不肯。
至此也就罢了,徐其贵之淫威、商户之卑微、平民之忍耐,这种事本是司空见惯了。谁知道老天竟能忽然开了眼呢?在江陵将将要被带走的瞬间,忽然从天而降两个戚家军军中之人,其中一个还是将军,两人理也不理徐其贵,带着江陵扬长而去。
这种事向来是要作为佳话流传的,恶人踢到铁板,真是喜闻乐见,令人痛快当浮一大白呀!
因此徐其贵入狱一事虽无人大肆谈论,却在官家、商家、富豪地主之中流传。
江陵一时名声更显。人们更为看重的是她被戚继光唤作“世侄”,江陵的身份一时变得神秘至极。
邓永祥一时便变成了香饽饽,连日来饮宴不停,明里暗里杯盏之间,尽是热情殷勤,刺探和询问络绎不绝。
江陵本来的打算也是先放出自己善于鉴宝的名声,然后戚继光肯定会知道此林溟正是彼林溟,应该便会派人来寻自己——毕竟戚继光与王凤洲关系甚笃,王凤洲又已除服,于公于私,他都会照拂自己。
她可以肯定,以王凤洲对阿爹的相知相惜、对自己的怜惜,而自己一定要留在福建不肯随他回去受他照拂,那么,他便定然会请戚继光在可能的范围内照应自己。
而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有用的。
她想过借助戚继光的势,但并不想借太多,只想让人猜测中似有似无便可以了。如今的情势是她预想之外的,她没有想到会有徐其贵来搅局,结果把事情弄大了。
那么,便只有三缄其口。她实在不想闹得这么大,这叫她以后如何方便行事!
不过徐其贵入狱一事倒是令人心怀大快,左参政于大人送来的陪罪之礼与医治帛金亦极是丰厚,于大人来的时候江陵不在邓家,去了军营,邓永祥虽然努力镇定,仍然有些紧张——那是从三品大员,平日里谁能见得着?
几日后,刘家诸人流放,在城外汪晴见到了刘衡。
昔日银冠华服的少年男子,如今头发蓬乱勉强梳成一个髻子,褴褛的囚服粗糙宽大,他怔怔地看着江晴:“我以为你不会来。你……从前见了我宁可跳水也不愿与我多说一句话多呆一会儿。”
汪晴看着他,眼神极是复杂,过得一会儿才道:“无论如何,我要多谢你待我的心意。”
刘衡自嘲地笑了一笑:“如今提这个,倒像是讥讽一般。”
汪晴正色道:“对我而言,心意无关于地位身份,在乎是真非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