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却觉得有些憋闷,虽说是他救了她,可是这男人的态度实在冷淡的叫她不爽,她有些赌气地扬声道:“喂,和尚,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半途撂担子,是出家人该有的做派吗?”
“既然不会死,自然就不需要管了。”男人依旧不疾不徐地往山顶走,连头都没有掉转过去,“何况我并不是出家人。”
他不是出家人!阮沅只觉得心脏剧烈地一跳,她朝着男人的背影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子却不理他,他宽大的衣服被风吹拂着,像山头掠翅欲飞的大鸟。阮沅有些气结,伍媚伸手扯扯她的胳膊:“我们下上吧,总得到医院注射了血清才放心。”
“不行,我要上山。”
“你的脚要不要紧?”
“便是废了这只脚我也要上去。”阮沅恨声道。
伍媚别有深意地望她一眼:“你看上他了?”
阮沅深邃的金棕色眼眸微微一闪,仿佛太阳下被翻动的金砂。她色厉内荏地一扬下巴:“谁看上他了,我要到山顶看日落。”
阮沅一旦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伍媚无法,只得认命地扶着她也往山上走。
到达山顶时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男人却始终站着,并没有丝毫回头看的意思。
山顶风大,风声很清晰。从荣寺前面几乎可以眺望见洞萨里湖和它周围绿意葱茏的稻田。男子背着手站在一块石头旁边,注视着天际,神色悲伤而邈远。
阮沅几乎有种他马上就要羽化登仙的错觉了。
太阳渐渐西下,金赤的火球将半片天都染成橙红。灰蓝色的天幕上霞光万丈,四周唯有风声,清静又辽阔。
日落很美,可是阮沅却集中不了心神,她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被那个静静伫立的男人吸引。
伍媚早看出了阮沅的心不在焉,她举起手里的相机,趁着拍日落的当儿,偷偷将男人也纳入了取景框里。
很多年后,阮沅才知道,和秦亦峥的初次相遇里,他在她的皮肉上划了一个十字的时候,也悄悄在她的心脏上划了一个十字。
作者有话要说:我胡汉三又回来了!敲锣打鼓开新坑。少女们,妹纸们,勇敢地跳吧~PS:这个故事最初发生在《鸩之媚》故事开端之前,然后会有较大的时间跳跃(这个跳跃是和《何处》平行还是怎么搞,我还没想好),主体部分应该是和《鸩之媚》差不多的平行时间。花犯系列按照时间顺序排列是《菩萨蛮》、《何处锦绣不灰堆》,《温度》和《鸩之媚》两本时间基本并列。
第2章 战地风云(1)
一年后,阮沅从巴黎政治经济学院毕业,和这世界上所有刚出象牙塔的年轻人一样,她也面临着择业的问题。
当然,作为越南末代王朝阮朝王室后裔,法国Nguyen集团董事长阮正义的女儿,阮咸的妹妹,只要她想,她可以得到她想获得的任何一份工作。而阮沅却心心念念想成为一名战地记者,她不愿意像许多法国人那样,将自己的生命消耗在咖啡馆的座位上,在阳光下醉晕晕地转动着他们的脚趾头,还美其名曰:款待你自己。她希望自己的人生像二十世纪新闻采访女王奥莉娅娜法拉奇那样,充实而传奇,当然,她可一点都不羡慕法拉奇的爱情,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像法拉奇那样爱上一个渣男更加不幸的事了。
她的好友伍媚选择进了《费加罗报》做了一名摄影记者,因为这份工作轻松自由,符合她爱好享受的个性。而她的理想却遭到了哥哥阮咸的竭力阻挠。阮咸给巴黎大小报社、杂志社打了招呼,没有谁敢招收阮家二小姐做国际新闻。所以她的自荐信和简历通通如泥牛入海,全无消息。
阮沅自然知道是哥哥在里头作祟,这些年父亲早已经不大管事,生意更是早就交给了哥哥,阮家大家长几乎已经变成了阮咸。她梗着脖子和阮咸吵过好几回,阮咸只是将眼皮一掀,笑微微地对她说那么一句话——你要去吃炮弹和枪子儿也行,先登报和我解除兄妹关系,我便不再管你的事。
阮咸和她同父异母,他的母亲奥黛尔生他时死于产褥热,四年后阮正义又和她的母亲南芷清相爱,这才有了她。只是阮正义的一生似乎都在不停地找寻着“真爱”,两人的婚姻只维持了六年。她六岁时,母亲潇洒地和阮正义离了婚,没要钱,也没要她。可以说,是比她年长四岁的哥哥阮咸一手带大了她。她怎么可能登报和他解除兄妹关系?
阮沅最终无奈地选择妥协,进了法新社,做国内新闻。
在她入职没多久,叙利亚爆发大规模反政府示威活动,要求巴沙尔阿萨德政府下台。法新社自然要派记者前去采访。
阮咸恰好带着穆去了美国谈生意,天高皇帝远,阮沅的心思立马又活泛起来。社里的摄影小组组长约瑟是阮沅的学长,被她磨得没办法,恰好又有记者的妻子即将临盆,阮沅便成功顶替上位。
约瑟对于战地采访相当有经验,他将自己的小组分为两队,一队是作为官方正式采访记者,直接飞往叙利亚首府大马士革,入境之后,将在安全人员的陪同之下,参观了小学和市政景观,写出军民和谐的报道文章。
另外一队就要危险的多,他们将从土耳其偷渡进入叙利亚,在冲突地区进行拍摄报道。谁都知道,这可是将脑袋提在手里的事,所以约瑟很认真地要求大家考虑清楚,自愿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