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二楼时,时漾看了眼楼梯外面,只有一个穿着白色工字背心的男人靠在灰色的墙壁上抽烟。
其他户都紧闭房门。
“这里晚上都这么安静?”
“在外面打工都很累啦,回来只想睡大觉,夜生活不会带回家的。”
“没有别的原因?”时漾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在楼梯间独奏着。
“其他原因,有......是我规定的,不准在晚上七点后在外喧哗吵闹,说起来还是因为十年前......”包租婆意识到什么,慢慢噤声。
不知为何,额上滑落一滴冷汗,竟在无意识中被对方牵着思绪走了!
“唔,原来如此。”时漾余光扫了眼身后,一直漫不经心慢步上楼的某人。
有些奇怪。
她觉得包租婆好像有点怕阿九?
为什么每次包租婆偷瞄他,包租婆脸色就会惨白一层?
楼层并不高,没有电梯,走楼梯也很快就到顶层。
“到咯。”包租婆特有的大嗓门随之响起,“你们坐沙发上这稍等一下,我去找医药箱。”
包租婆的家和这片三无地带气质格格不入,说是富贵人家也不为过,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
就算一个人住也不会显得孤寂。
她说完,人就从富丽堂皇的客厅消失,往里间走去。
只剩时漾和阿九两人,
时漾拉着阿九的小臂,不等他拒绝,把人扯到黑色皮质的沙发处,按下去。
微微弯着腰,罕见地没有露出任何意味的笑容。
抿着嘴角看着垂下脑袋不言不语的阿九,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深深望进他精致却阴郁的眼睛里。
她面色严肃,声音却很轻:“我不喜欢血,真的很讨厌。”
——因为魔魅为了救她曾满身是血的倒在自己面前,浓稠的血腥味是她最讨厌的味道。
阿九五根修长漂亮的手指微微合拢,冷笑,“噢,那又如何?你觉得我应该迁就你是么?你似乎有点自作多情,时漾,你凭什么管我?”
他皱着眉头把下巴从少女的指尖脱离。
皮肤却残留着她柔软而温暖的温度,挥之不去。
时漾没有理会阿九的嘲讽,依旧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习惯性动作,但是不要让它一直流着,好么?”
阿九意外于她竟然不是因为他看起来很怪异而找的借口说讨厌血腥味。
看起来她是真的打心底厌恶这味道......
他没有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把头别过去。
看起来有点像置气的小孩。
各自安静,空中诡异地漂浮着尴尬因子。
“找到了,找到了。”包租婆恰好打破僵局,她领着医药箱出来,把它放在玻璃桌上。
时漾打开,发现里面的药品应有尽有,作为日常来说,真的很齐全!
“多谢啦,药物很全。”说罢准备帮阿九包扎起伤口。
阿九的唇线紧紧绷成一条,手指尖蜷缩,把手从时漾的手心抽出,语气不自然,“我自己来。”
“好嘛,那你自己来。”时漾耸了耸肩,起身。
包租婆望着医药箱声音低落,脸色复杂,“这个箱子是我上上任老公准备的,他是个细心又体贴的人......”
“......”时漾语噎,视线一转,语气震惊,“你请过风水师改变过家具位置?”
虽然是问句,但显然是笃定的语气。
“对啊,十五年前,我姑姑请风水大师专门改过的,我一直没敢换位置。”
“......说是能保我平安。”
“的确是‘保平安’,但是主角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时漾意味深长留下一句话后,走到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华丽壁画下,手指在纸面上摩挲,大概停驻了五秒。
随后再在墙角的缝隙处摸了摸。
再到阳台处的花盆处闻了闻。
“怎么了?难道......?”包租婆双手紧握,因紧张不自觉地睁大眼睛望着时漾。
“你跟我来——”耳听不如眼见,时漾把她带向客厅墙壁,镶嵌着画作的地方。
这张画作整体洋溢着浓浓的幸福感,一家人一起吃晚饭,阖家欢乐,每个人都洋溢着浓浓的快乐与亲情。
手指尖从雕刻花纹的边框处往里面摸,在画作和边框中间的缝隙轻轻一勾,因为岁月久远,就这么一带边角就翘了起来。
时漾顺着这个边角把画作整个往外掀起。
包租婆原本因为她的动作还想发脾气来着,这画作可是她最喜欢的画作,整整花了十五万,再加上苦苦讨好,才从姑姑那儿淘来的!
可随着少女利落地动作,她逐渐震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失声尖叫起来——
“怎么会这样?!!”
一幅阖家欢乐的完美画作背后,是一名极其黑暗血腥的画作。
失魂落魄的女人,蹲在地上掩面哭泣,她的身后有断头的男人、跌落河下的男人、被车撞飞的男人、还有数不胜数的惨状。
时漾没注意到,阿九撑着脑袋靠在沙发上,看到这幅画作一瞬间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斥着满满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