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大事了?”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他们闹掰了。”
“谁和谁闹掰了?”
“老板和老板啊。”
“怎么回事?”
“张总昨天找的买家给回复,成了。但因为何总在街边卖的衣服被他们看到,他们很不高兴。觉得我们品牌没有如张总说的档次,不配同他们合作。于是,何总就自动请辞了。并说是公司一时困难欠了他的工资,他才擅自拿公司的衣服去卖的。”
“怎么会这样?那他现在人了?”
“走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转身想去找他。
忽然房门又很响地被推开了,“去海边。”
随即门又关了。
我和英姿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莫名其妙的三个字。
我果然在海边找到了河神,他正呆呆地看着大海。
“我都听说了。”
“这没什么。”他装出一副潇洒的模样。
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好陪着他坐了一会儿。
他忽然开口:“人生嘛,也就那么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何必急于成功了?你说是吧。很快就到达了终点,多无趣啊。大器晚成不成,那就再晚成几年。反正活着总要追求点什么不是?”他说着,看向了我。我无话可说。
张总成功了,公司逐渐步上了轨道。我和英姿也算是元老了,有了自己的事业。
一个多月后,我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前遇到了河神。那天,我是陪张总去和一个客户谈生意的。
河神还是老样子,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就是茶馆里那个穿T恤的。
他样子看起来有些憔悴,生活似乎将他快压弯了。
河神将他介绍给了我们,“这是李白,一名歌手。”
张总礼貌地和他握了握手,问起了河神的近况。
“你最近怎么样了?在做什么?”
“在酒吧当大堂经理,还不错。你了?”
“还行。”
“哼,看起来何止还行。改天吃饭,我们还有事。”
“好。”
河神带着李白走了,临走前给了我一个微笑。
那天晚上,我找到了他所在的酒吧。
他穿梭在人群中,看起来是那样的风光。可在这暗夜里,灯光又是那么的微弱。
李白的歌唱得很好,深情款款。连我这个不懂音乐只懂听歌的人,都不觉听醉了。
正听得入神,河神忽然走了过来。
“来了。”
我微笑地点了点头。
他随即看向了李白,欣然地说着:“我刚帮他和一家唱片公司搭上了线。”
“我相信他可以的。你觉得了?”他又问。
“他唱歌很好听。”我说。
“是啊,就是欠缺个机会。这世道,不是你有才就行的,还得有机遇。而要想有机遇,就得脸皮够厚。等是很难等到的。谁都喜欢新鲜,新鲜劲儿一过,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知道他这两句话里有什么联系,只是我发觉,他以前并不爱讲大道理,而现在张口就是。
“对了,你最近怎么样了?跟着老张发财了吧?”
“还好,就是做好本分工作。”
“那哪行。你的设计我看过,不错啊,很有创意。会是现代人喜欢的新鲜。没去参加个比赛什么的?拿个奖,青史留个名。”
“青史上留名的多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他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还是像之前一样的诚挚,和沉重。
“也是,上面的不是大将军就是大诗人。我至今也就记得一个李白。”他笑着指了指李白。
又说:“我算个屁,我连个屁都算不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富人穷人到最后都得成死人。活着嘛,嗯活着。能活着就不错了。”
“是啊。这里的酒不错。”
“是不错,要不再来一杯橙汁儿?我记得你是喜欢喝橙汁儿的是不?”
我好像没跟他说过,不过他也不必我真的说过。
他随即唤来了服务员,给我点了杯橙汁儿。
李白下台走了过来,和我打了招呼后,有些犹豫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
“我找到工作了,在一家公司当业务员。”
“找什么工作,我已经帮你联系好唱片公司面试了。”
李白沉默着,眼睛里忽然像黑洞一样看不到一点的光。
他的眼角哀伤地垂了下来,可嘴角却翘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若非眼前所见,我实在无法想象,人的脸竟然能做出这样上下启合的表情。双眼垂到了极致,嘴角却翘到了最大的高度。
忽然,四周变成了一座高高升起的山,太阳升起了耀眼的光。我们不断地朝那光明奔跑着,一直跑啊一直跑。到了以为的终点,却发现前面原是悬崖。
“前面好像没路了。”我说。
“是啊,后面有路”李白说。
“难道你要往回走?”河神问。
“让,开。”忽然张总大声地喊着,从后面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