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到她眼中的不耐,轻玄并未拦她,只是嘱咐了一句:“等下不要错过女眷们的乞巧活动,我帮你兜一会儿,早些回来。”
她胡乱应了一声就溜了。
乞巧节。在她心里还是自己母妃的生日。
掩人耳目悄悄溜进母妃生前住过的宫殿,这里无人居住,多年来也无人打理,庭院内荒草丛生,满目萧条。
秦鸾看着庭中的那棵梅花树,早已枯死,干瘦脆弱的枝干还在撑着,因为半月前的雷雨,被劈掉了一半,缺口处泛着焦黑,早已已经油尽灯枯之象,她此刻却鼻子发酸。
若不是为了救他父皇替他挡下一剑,她母妃也不会死。况且,母妃死后,宫里的妃嫔也越来越多,父皇变着花样的将女人塞进后宫,那些恶心的女人总是人前人后两副嘴脸,父皇面前巴结讨好她,背后嫌弃她恶言恶语,不想也罢。皇宫之中哪来的亲情,人情冷暖还不如市井之民。
说是为她打算让她嫁去西京国,众所周知西京国国君长相阴柔,喜好男色,不好国事只喜那些靡靡之音。明知道自己嫁过去,前路未卜,她的好父皇还是为了以策万全,用和亲息事宁人。
谁让西京国昌盛富足,人才辈出,朝堂之上皆是有治国之才能言善辩的年轻人,那西京国国君也怪,不喜国事,却手段惊人,对于建议虚心接受,下的令旨多是行之有效的措施。对西凉是为大患。
将女儿往火坑里推,这就是父亲。
小六喝醉的事,她是故意的,她看不惯那么小小一个人整日玩弄权术,心怀城府,对任何人给他的好都要斤斤计较,算计连连。根本就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样子。皇家的孩子,看似荣耀,实则可怜,虽有无上荣誉,却连最基本的父母之爱都无法获得。
酒过三巡,王公大臣酒兴也渐渐上了头,文人把酒助兴吟诗感怀,武举则闷红了一张脸开始划拳。台子上的歌伎舞姬换了一茬又一茬,皇上身边又新陪了一个美人,就着那未卸去的妆未更换的衣裳,亲鸾思索大概是刚不久看中的舞姬。
看起来那舞姬年龄与她相仿,浓妆艳抹显得老成一些,举手投足都是魅惑娇羞。那半露的薄衫和那日在青楼门口望见的那些女子穿的款式相仿,只是那身段更胜一筹,尤其那胸前波涛汹涌的……
她低下头装作随意地瞟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果然人跟人不能比。
女眷们都在另一边嘻嘻闹闹,互相吹捧炫耀,攀比附和,也是一处人缘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不知谁家的夫人,好像听到了什么赞誉,脸上无尽娇羞,用帕子轻掩小口,贤淑端庄。那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
她看着很烦!
于是专注于眼前的酒盏,一杯一杯的送入口中,借此麻痹神经,让自己也沉浸入这一瞬的欢娱,总比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独来的好。
“实在喝不了酒就不要勉强自己,若是此情此景让你厌烦,不看便是,何必强迫自己?”浅薄调侃的声音传来。
秦鸾没有抬头,依旧一杯又一杯的喝着,来人未等到回应也不恼,径直撩起袍子盘腿坐了下来。吃着她盘里的果蔬。
她没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坐在离正席偏远的角落,毫不起眼正好不会被拿出来说事。两人你吃着果蔬我和我的酒,互不干扰相安无事。
一壶酒很快见了底,一旁侍候的婢女识相的上来换了一壶,回到自己的岗位。
连喝了四壶,酒意有些上头,眼前的东西渐渐产生了重影,她放下了酒壶,手支着下巴呆呆的看着台上的舞女。
旁边的人吃东西正香,一直认真的看着舞女的舞蹈,手上动作也没停,突然在盘子里摸到一点温软,一愣,低头,那只手在盘子里到处摸索,一个葡萄揪了一下没掉,他便上手从她手下救出那颗快被捏烂的葡萄,利落的剥皮,递到她手上,没接。
回头,那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舞台,自然的收回手,朝着他的方向张开了嘴。立刻会意,朝着张开的嘴塞了进去。
周离本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呆着,就看见一个穿着绯红衣衫的少女坐在一群大男人堆里,黑黑的人群中,这一抹红色亮得扎眼。那人还颇有些落寞幽怨的神采,望向高堂之上的人,怨恨的气息在周身包裹了两三圈,在女子扫了舞姬的胸脯低头忧愁得看自己的时候,不由得笑出声,本以为她是后宫妃子的念头在她厌恶的望向那群女眷时打消。
觉得有趣就坐了下来,两人和平相处,女子没有对他的行为有什么异议,任凭他放肆的抓取果盘里盛放的东西,她自顾自的喝酒,仿佛将自己和外人隔离开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专注于自己的世界。
面对女子对着他自然的张嘴时,彻底被打败,说不上什么情绪,他还没伺候过任何人,这一个喝醉的小酒鬼倒是承受了他第一次。
后来直到宴席直到尾声,盘里剩下的水果全进了她的嘴里。她还摸摸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毫不客气的打了个饱嗝:“我吃饱了,你慢慢吃!谢啦~”
说完轻轻地趴在桌子上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噙着笑。
周离看着满盘的果皮果壳失笑,注意到她的视线,也对视了过去,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着这样毫不客气的注视,她也不恼,伸出葱白的食指在他脸上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