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言风那厮当真继承了她以往的风格,没心没肺到了极点,说是缺心眼也不为过了。竟然当真就把她扔在这儿,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叶映黑着脸收回探向床底的视线,思虑一番,将斗笠衣袍等穿戴好,径直出门了。
这种事情,干想是想不出结果的,要么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要么自己亲自去看看。两者之间,叶映自然是选择了后者。她御剑直接赶往了蓬莱。
早先便说过,明家和蓬莱的距离不算近,更何况叶映还不敢抽调所有的灵力用来御剑,现在蓬莱情况不明,前方不知有谁,她自然得谨慎些,给自己留有余地。因此每飞一段距离就得停下来歇歇脚,如此,原本三日的距离,竟硬生生给她飞成了五日。
说来古怪,叶映不敢飞得太大张旗鼓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一路上一批又一批往蓬莱去和从蓬莱回的仙门弟子。说是批一点也不为过,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服饰衣纹不尽相同,显然是好几个宗派的联合行动,其中还有不少幽深晦涩的气息,叶映心下疑窦,若说是调查,也不必来这么多人,蓬莱毕竟是四宗二族之一,就算再如何不客气,来的也至少是长老级别的人物,这么一堆普通弟子算怎么回事?
叶映有心查探消息,却又担心被人认出来,不敢靠太近,而且其中一位眼神锐利的老者,很是警觉,但凡她靠近一些就能发现,如此几次,叶映只得无奈地放弃了偷听的打算。
他们离去的方向与她相反,擦身而过之时,那位长老直勾勾地盯了她好久,叶映心虚地压了压斗笠,飞快地走了。
甫一踏上蓬莱的土地,叶映便觉得不对劲。
以往热闹的码头此刻空无一人,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物件,空了的摊子倒在边上没人扶,几个竹筐滚来滚去,满满一扎的糖葫芦沾了灰,叶映甚至看到了谁的鞋子,一旁的道路上,还散落着好几柄小舟用的船桨。
浆这种东西,是渔民吃饭的本钱,若非情况紧急,绝不会轻易丢弃。
万幸的是,虽然凌乱了点,至少没有见血,没有见血,就说明没有人员伤亡,叶映多少松了口气。
待她走进住所的大门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口气,似乎松早了。
庭院中,一副秋风扫落叶的凄凉之景,泛黄的叶子染了血,便成了一地的红色,六师兄孤零零地立在院中,银白的盔甲被血染透,身前,一柄长剑插入地底,他覆手其上,勉强支撑着。
叶映屏住了呼吸。
――与那日明家主的死法,一模一样。
第49章 第 49 章
叶映僵硬地怔在原地,无法动弹。一阵穿堂风吹过,卷起地上落叶,六师兄的身子晃了晃,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倒了。
叶映来不及多想,疾冲过去,双膝着地,才堪堪把他的尸体抱了个满怀。
冰冷的盔甲贴脸,带着寒意的触感让她打了个激灵。
“师、师兄……”
她结巴着唤了一句,盔甲底下,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指尖摸到一片半硬不硬的固体,用力一揩,扑簌簌地往下落,竟是一片早已凝结的血块!
叶映低头一望,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血迹大多已经干涸结块,覆在盔甲表层,肉眼可见的伤口数不胜数,不难想象死前经历了一层怎样的恶斗。
叶映把他平放下,用袖子把他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然后缓缓坐直身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了好半会儿,确定六师兄不会再醒来了,确定真的不是在做梦,她撕了块干净的衣角,缓缓地覆在他脸上。
然后她起身,往内院走去。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她大概已经猜到了蓬莱经历了什么了,言风要把她留在那里,蓬莱往来的人那么多,以及现在,满地凌乱、空无一人的庭院。
第二个,是九师姐。
叶映发现的第二具尸体,就横躺在走廊中央,她看起来比六师兄好很多,杀她的人大概是怀着怜香惜玉的心情,简单地把她的头发衣着整理了,佩剑整齐的摆放在她身侧,若不是她胸口那道穿胸而过的伤口,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可再干净再整洁又如何,她叫不醒了。
叶映照旧在她身边蹲了一会儿,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撕了块衣裳,盖在她脸上。
她又往里走去。
越往后走,尸体越密集,叶映索性把外衫脱了下来,撕成十多个方方正正的布巾,遇上一个,就蹲下看他一会儿,然后用布巾把脸盖上。
她一直走,一直走,表情越来越茫然,像迷路了找不到归家路的孩子。
她找到的最后一句尸体,是十师姐的。
她趴在往后山去的小径上,叶映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她。她在她身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在旁边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下,怔忡地盯着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她道:
“……师姐,我没家了。”
无人应答。
今天的风似乎格外大,又一阵刺骨的寒风刮来,将沙子刮进她眼睛里,眼尾马上就泛了泪。
“师姐,我没家了。”她又说了一句,这一次,声音是颤的。
她道:“师姐,你听到了没?你能不能回我一句,我有点怕。”
她道:“师姐,我闯祸了,弥天大祸滔天大罪,你赶紧起来,帮我处理下,不然我又要被师傅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