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对公主应该很重要吧。
荆长歌连听了九个“生不如死”。
最后的盒子里,装着一个小瓶,仵作深吸了口气,说道,“这是致命的毒药了,没有名字。”
“为何没有名字?”李行等了三天,等到毒药辨认准确,到头来还是没有弄清楚吗?
李郢迟疑片刻,说,“大哥,此毒没有名字。但我说了,你自然就明白。这个毒……是当年五弟配制的那个。记得五弟幼年曾从师毒谷时,调配出了这种折磨人的毒药,敬献给父皇,做刑部审犯人逼人招供之用。”
李行自然记得,“尚书大人曾试过几次,发现此毒太过残忍,中毒之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意识清醒,时间认识变得非常缓慢,我们过一日,中毒之人则经受百天生不如死的折磨。即使是对付十恶不赦的犯人,也不至于用此法逼供。刑部尚书上奏,阻止此毒流传世间。五弟还很生气,大骂刑部尚书妇人之仁。”
“正是那种毒药,当年刑部有一瓶存留,比对后发现一模一样。是五弟下的毒吗?”
“三弟不可妄自断言,虽然五弟是制毒的没错,可不能以此推论毒就死五弟下的。”李行端起十八根银针,十个盒子,一个比一个惊悚,这些残忍刑法,难道都是加在赵辉身上的?
可究竟,他们要逼问什么呢?
李郢忙说,“大哥,公主,凶手还需再查。无论凶手是谁,定会有个公道,绝不会冤枉人的。”
“四弟与五弟,还是没有下落吗?”
李郢摇头。
“我何时能把尸体带走?”荆长歌问。
“今日便可。公主,尸体已经不成人形,得赶紧找棺材下葬了。”
“我知道了。”荆长歌点点头。
李郢想了想,说道,“我正有事儿要请教,公主既然来了,就请公主入我书房以解我的疑惑。”
李行听出来,此话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说,他识趣的退出告辞。
李郢请荆长歌坐下,荆长歌眼神空洞无神,满脸憔悴,尸体触目惊心,他这个陌生人听仵作说说,都觉得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根本不敢想象,这人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荆长歌受了刺激,一时半会儿少不了做噩梦,或许需要时间,慢慢抚平。
他奉旨调查四皇子下落,今晨抓了几个人回来。
“不久前我抓了几个蒙面黑衣人,武功路数是离魂塔的弟子,但他们却说他们的主上是四皇子。西域离魂塔八年前就依附了荆家,为何会供出四弟来?公主是荆家人,可知道此事?”
荆靳与应天全走的近,此次倒是亏了荆长歌守城之功,撇清了荆家的关系。
李郢也就是问问,压根没相信。那些人狗急跳墙,见谁咬谁,快死了当然要拉个垫背的,荆将军向来远离朝中是非,又怎可能与应天全四皇子之流合谋逼宫呢?
荆长歌猛然抓住李郢的衣袖,“带我去见他们。”
李郢有些为难,“他们趁我们不注意,咬舌自尽了。公主不必介怀,我自知他们是胡说八道。他们还说,曾经受四弟命令,在城郊伏击过二哥,还抓了二哥身边的一个护卫,当我傻子吗?二哥不能出皇城,人尽皆知,他身边护卫是雪雁,活的好好的,他们这分明是咬着荆将军不成,又想把二哥拖下水。”
伏击……
侍卫……
离魂塔……
四皇子的命令……
荆长歌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刑部大门的。
李行没有走,他一直等在门外。李郢没认出那模糊尸体是赵辉,他却见荆长歌的模样,便知道尸体主人为何,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为何武功绝顶的赵辉会被人折磨成如此惨状,尸体连一片完整的肉都没有。
他深知荆长歌随赵辉的感情,不是亲人,却更胜亲人。
荆长歌是个重情重义的女子,亲人如此,她岂能不信疼?她是在强行撑着,没有崩溃,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李行生怕荆长歌做傻事,如若荆长歌知道凶手是谁,定会提着剑杀了他。
他心里忐忑,该不会是舅舅那边干的吧?但自从舅舅贪生怕死逃离皇都后,听说路上生了重病,无法舟车劳顿回景央。父皇趁着舅舅没回来,借着应天全逼宫的案子,在朝中大洗牌,牵连撤换了许多朱家的臣子。群龙无首,朱家门生也是敢怒不敢言。
东宫大门快被挤破了,他日日躲在外面,一个不见。找他也没有用,父皇选用能臣,是天下叫好的事。
荆长歌如鬼魂一般,毫无知觉的在街上游荡。
“长歌,荆府在那边。”荆长歌走着走着要出城门,完全没有意识,李行跟了一路,在城门口叫住她。
荆长歌闻声站定,呆呆望着城门上“景央”大字。
如果她答应赵大哥,去见他的师叔,不来这景央城,赵大哥是不是不会死了?
如果她没说,让赵大哥保护李温平安,赵大哥是不是就不会留下断后,不会被那伙人捉到?
不会经历生不如死的折磨。
是她,是她害的自己的师父,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长歌,人死不能复生,我知你伤心难过。但赵辉在天之灵,也希望你快乐的活着,不想见你这般模样。”李行不知该怎么劝,但荆长歌哭出来,总比这般像死了一样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