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自己的时候,王桃像别人一样,主动交上厂牌,然后自报家门:“多媒体制造部二课,S线,需领58支。我是线长王桃。”
负责物品发放的文员从玻璃窗口里扔来一句话:“请稍微等一下,好吗——”
这声音软绵绵的,听起来极为舒服。
透过玻璃,王桃看到了这个文员的半张脸,有点似曾相识,心里反复琢磨,这姑娘在哪儿见过的,在哪儿呢?
正理不出个头绪来,那文员拉开玻璃窗,探出上半身来,递给王桃一盒子钢笔:“自己数一数,够不够数?回去以后发现数目不对,再来找我,我可不认账了。”
他妈的,我今儿撞邪了!
王桃一拍大腿,不禁爆了一句粗口,这文员不就是跟周朗相好的那女子吗?
短发,椭圆脸,大眼珠子翘鼻梁——没错,就是她!
无论以怎样的标准评断,眼前的姑娘都算得上美女一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桃从来喜欢和漂亮的同性一起玩耍,因为她早已把自己划分到美女的行列。
如果搁在平时,她绝对会主动攀谈,力求成为朋友,但是一想到周朗背着自己与这姑娘逍遥快活的丑恶嘴脸,马上断绝了这个不成熟的念头,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情敌交朋友,除非她病了傻了疯了或者完全不在乎感情了。
王桃接下纪念笔,放在手上重新数了一遍,数目不差,于是抬头,欲再将情敌姑娘看个仔细,不料人家已经把脑袋缩回去了。
唉,不看也罢,看得越清楚,心里越堵得慌。不过,那姑娘长得嘛,确实好看,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心动吧。
周朗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喜新厌旧、喜幼厌老,择偶找对象先看脸,再看腿、看胸,最后看的才是心,或者心都可以忽略不计。
王桃手托钢笔,郁闷回走,脑子乱哄哄的,像是细胞们在集体控诉。
到车间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手里光剩盒子了,钢笔撒了一路,王桃居然浑然不觉。意识过来,如临大敌心慌慌,赶紧原路返回,边走边捡。
幸好,悉数找到,一根不少,谢天谢地!
心里藏着事儿,工作就敷衍起来,费劲巴拉地向同事打听,终于得知了那女人的底细。她叫潘依,二十岁出头,事务部文员,保安队潘队长的亲妹妹——
怪不得周朗和她走得近,他想巴结上司、讨好领导啊!但是巴结上司用不着使用美男计俘获人家妹妹的芳心吧?太下三烂了,令人鄙视!
(路人插话:)
——等一下!潘依?这个名子咋恁地熟悉?
——我靠,此女不就是本文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反派吗?!
——就是她因为羡慕嫉妒恨,在王桃和周朗结婚前夜,把王桃约出来并趁其不备一把将其从高楼天台推下!
——是她是她就是她!
——王桃重生之后,潘依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这些年,她都在干什么?
——以后呢,她会按照原本的命运轨迹一成不变地生活下去吗?
——她还会成为王桃人生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吗?
——既然命运改写,一切都是未知。
***
王桃不管了,爱谁谁吧,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但是目前最讨厌的人,还是周朗。
王桃恨周朗,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做法像是锋利的刀子插在她的心上,她感到了痛,所以不再忍气吞声咬碎了牙齿自己吞下去了,她要坚决地奋起还击。
老虎不发威,早晚成病猫!王桃决定了,听王耍的建议,给负心男一点颜色瞧瞧!
一大早,王桃顶着两个黑眼圈跑到保安室,揪住了正在值班的周朗。王桃笑里藏刀向他问候:“早上好啊,大保安——”
“嗯,早上好。啊,今儿怎么起这么早,有事吗?”周朗一怔。
“你说呢?”王桃反问,口气很不和善。
“我说什么?”周朗有点蒙圈。
“不跟你绕圈子了,那天,凤凰楼,电话,耍猴儿。后来,沧海一声笑,蹦迪,短发美女,怎么解释?”王桃为他提示关键词。
“哦,我明白了,你是兴师问罪来了。”周朗似乎有了预感,“这里说话不方便,我值勤呢,下了班我再跟你聊,好吗?”
“少装蒜了,”王桃目露凶光,咄咄逼人,“老实交代,潘依是谁?你们之间什么关系?干嘛要背着我做见不得光的事?”
“你怎么知道潘依……”周朗嗫嚅道,“我和她其实……”
“狼狈为奸!”王桃打断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潘依之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清白的!”周朗摇头喊冤。
“清白?”王桃哈哈一阵干笑,“含情脉脉!激情四射!腻在一起,吃饭、逛街、蹦迪!而且不止一次哦,你居然声称自己是清白的?!骗鬼啊!”
“小桃,”周朗极力辩解,“你的想法太偏激了,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
“你和她就是一对狗男女!”王桃再次打断他的话,不顾形象曝粗口,“别怪我说话难听,因为你们做的事肮脏卑鄙,让我恶心!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