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稍安勿躁,我进去先看看,确定安全后大家再进。”
说话间,叶君疏推开了那两扇厚重的楠木大门,门内的世界里曾有他快乐的童年、和蔼的双亲和一群伙伴。可现在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那冰冷的墙和灰色的房,各个房内能带走的全带走了,空空如野。院中非常安静,只有寒风走过树梢时会传来阵阵嚎叫。
不远处,几只饥饿的麻雀贪婪地啄食着地上的米粒,见有人来呼啦一声全都躲到了树枝上。信步来到那座熟悉的院落,此时只剩下了断壁残垣,那夜疯狂的大火吞噬了他从小生活的房子,抹去了所有他们母子的痕迹,只剩下几块残破的黑砖在寒风中独自叹息。
故地重游,满心伤感。
忽然,那破落的房中传来几声剧烈的咳嗽。
“谁?”一声犀利的呵斥从叶君疏口中传出。
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从断壁后面挪出,此人鹤发鸡皮,行动迟缓,在这天地间像是一片浮萍,随意一个浪花就能把他湮灭。蓬松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庞,只见他慢慢抬起头,向着这边看过来。陡然,那消瘦的身体上传来阵阵颤抖,透过如枯草般的头发看见那呆滞的双目中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少爷…”如破锣般的声音经过寒风的撕扯,变得微不可闻。
“你是谁?”
只见他瘦削的右手颤抖的撩开面庞的乱发,露出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容。
“啊,你是范伯!?”
两行浊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沿着岁月的车辙碾过,留下一片狼藉。
“少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
叶君疏赶紧上前扶着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双眼亦是朦胧不清。经过简单的了解,叶君疏知道原来那夜叛乱中,范伯虽被重伤但没有死,后被一路人所救,伤好后他隐姓埋名,又来到府中做了一名伙夫。昨夜大家都撤了,唯有他选择留下,等待着那渺茫的希望。果然又见到了昔日的恩人之子。
西风传来了那熟悉的香味,叶君疏抬头看去,远处一名黄衫女子向着这边走来。只见她步履匆忙,娇美的面容上贴满了忧愁。
“怎么了,露儿?”叶君疏迎面走去。
“城中虽实行了禁街令,但疫情还是有扩散的趋势。”
“连你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引起的吗?”
“不知道,以前从没听师父说起过。不过我已让帮中兄弟从城外运来大量陈石灰沿着城中街巷泼洒,希望可以有用。”
“那些患病的军士们怎么办啊?”
“只能先用苍术、肉桂配上金银花熬药服用,先看看怎么样吧。”
疲惫的面容挂在心上人的俏容颜上,叶君疏不忍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眼前的这位柔弱女孩已经尽力了。
“我已发出玄铁令,动员全国的千植帮众速速赶往雨州府救治灾民。”
听完这话,叶君疏心中泛起一丝隐隐的不祥之感,但又说不清是什么。只好点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二人安顿好范伯,又忙着去安顿灾民去了。
当叶君疏路过醉春楼时,一双丹凤眼遥遥的打量着他,目光中有愤恨、忧伤还夹杂着一丝残忍。终于,一袭红衣的姹紫转过了紧盯的双眸,朱唇轻启道:
“木凡,把消息送出去吧。”
“华姑,消息准确吗?”
“孙狼已打探清楚,这正好是我军收复雨州的大好时机。”
“属下遵命,哼,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下子倒要看看那郭凉该如何应对。哈哈…”
此时本该高兴地姹紫竟脸上没有一丝的愉悦,是啊,利用了他,她内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
雨州的街道上,不时的传来痛苦的□□声,有的是带伤的平民,有的是感染瘟疫的兵士。刺骨的寒风撕扯着这低沉的声音,把它扭曲成了来自修罗地狱的呼唤。原来繁华的街道上满目萧条,到处的残垣和未灭的余火在无声的诉说着昨夜的灾难。
偶尔走过的行人大都用湿漉漉的布条紧紧裹着嘴巴,当他们走过时,会不时的传来阵阵酸味,原来布条都是用陈醋泡过的。
有几个痛苦不堪的兵士想要拔刀自杀,却只拔出寸余就没了力气。仔细观察下才发现,这些士兵都是知府府上之人,郭凉的大将军府只是在中午时分象征性的到知府那里慰问了一下,本来说要派人帮忙救灾的,但后又推脱说要严阵以待叛军的反扑而不了了之。
当历史的车轮碾过之后,站在颠簸的后世上回看才发现,这是郭凉担心到时候知府会添乱而提前设下的套,只有让知府的人马全都染病,才能在消灭千植帮的时候少一分后顾之忧。
听到禁街令的传来,城北大将军府的郭凉笑了。
“看来噬冷寒毒开始散播了。”一旁的沈书城脸上带着鬼魅的微笑。
“是啊,我相信千植帮的人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邱狮站在一旁附和道。
此时,一声轻咳传来,众人纷纷抬头,这时才发现在这间书房的一个角落里,端坐着一个蓝衣少年,此人约莫二十多岁,面色平和,但一双三角眼中透着隐隐的杀气。由于处在一片阴影中,五官不是特别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