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这种可能,以防万一,我们先把他放到前面窝棚里,等他醒来后问个明白再做处置吧。”沈兰露平淡地说道。
就在他们扶起这位军士时,密林中一棵樟子松上好像跳下了一个黑影,由于迎着阳光的关系,没大看清楚。
“春草,你看见了吗?”警觉的沈兰露问道。
“啥呀,这青天白日的能有啥啊。”
“也许是我看花眼了吧。”
等两位姑娘扶着这位军士走到窝棚后,简单在地上铺了一堆草后,就把他放了上去。
“你且去把铲子烧红,先拔下这倒钩箭,把他弄醒问问他是谁再做驱逐。”
虽是盛夏,但处在这野山密林之中,听松涛阵阵、感清风徐徐、观野花袅袅,心里的凉意也消减了大半。
“咳咳咳…”昨晚被淋了一夜的枯松枝显然不愿意燃烧,于是肆意喷洒着浓烟,呛得春草连连咳嗽、眼泪鼻涕“混为一谈”。
屋里的沈兰露当看见满脸灰尘、秀发凌乱、手拿通红铁铲的春草时,不禁的笑了起来。
“等这个兵丁康复了,我一定要他到鸣沙关的洪福楼请我吃十天、不、十年的烤乳猪才不枉费我今日烟熏之苦。”
沈兰露只是笑了笑,好像有心事,可能是在回想师傅、也可能在回忆刚才那模糊的黑影。但见她利落的从袖中取出一把小钳子,精准地别住倒钩,用力拔下利箭又迅速把烙的通红的小铲子贴在了伤口上。
“嗷…”一声鬼哭狼嚎的声音响彻云霄,但随后忽然小了很多,显然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
叶君疏慢慢睁开眼,看见两个重影的小生,一个正拿着烙铁烫自己,另一个拿着手帕捂着自己的嘴巴。
“鬼大…人,君疏…自问行走人…间时未作有…愧天地良心…之事,为何来到…地府要受如此…重刑?”手帕下的嘴巴吃力的说着,感觉他说这句话好像过了漫长地一天。
“喂,你看看有这么漂亮的鬼吗?”
春草此时俊俏的脸蛋上附了一层薄薄的锅底灰,又混着汗水,额头的刘海也逃脱了发卡的牵绊,垂了下来。此时她的声音吸引了叶君疏的注意。
“啊,黑无常…”一声惊叫从他刚解放的嘴里喊出后又昏了过去。
“君如…听起来像个汉人名字,不行,春草,去切一半山参对上三两田七熬汤,先把他弄醒。”作为医毒无双绝情老人的高徒,沈兰露医术相当高明。
在春草煮药之际,沈兰露依脉搏的强弱,分别在人中、内关、百会、印堂、涌泉等五大穴位用师傅传下来的黑色银针轻轻捻动着刺入。后扶他靠墙坐起,一勺勺喂入参汤。
像是久旱的大地被甘露饱饱的浸泡了一顿,又像是冰雪中的行人遇到了炽热的火焰。那副疲惫、伤痛、饥饿、惊恐的躯体在经过了一个时辰的休息后,渐渐有了血色。
当叶君疏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两个白面小生(春草早已梳洗过)和棚外的太阳时,终于确定自己没有死在水泡子里,而是被人救了下来。
“你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草丛里?”春草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瞅见了沈兰露略带责备的眼神后,停住了嘴巴…
“在下叶君…”
“什么,你姓叶,狗皇帝叶志杰是你什么人?”沈兰露把杏眼瞪圆,如发怒的狮子一般,不知哪来的一把短刀已经抵住了叶君疏的脖颈。一旁春草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叶君疏稍有些呆滞。
“哎,又是一位寻仇者,伯父虽有时处事狠辣,但身为帝王,怎能全是妇人之仁。姑娘,你杀了我吧,倘若能解你心头之恨的话。”说完,叶君疏默默地闭上了眼。刚从鬼门关回来,看来这次要再回去了。
“伯父?狗皇帝就一个弟弟,那么说你是湘王叶志浩的儿子?”沈兰露厉声问道。
叶君疏没有回答,算是默许了吧。
沈兰露略显犹豫,显然她想到了那个人,一个从小给她当马骑,在父亲责罚后偷偷地送她一只竹蜻蜓的大哥哥,他正是王府的二少爷。自己经过那件事后,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就算你是湘王之子,但你姓叶,师傅说过,姓叶的一律该杀。”师傅那“姓叶的都得死”严厉的教诲犹在耳畔,算了,即使是他,但谁让他姓叶呢。
可就在手起刀落、微寒的刀片已经附在了他的喉咙之际,一颗不大的石子撞在了沈兰露持刀的手臂上。一个斜划,刀刺到了一旁的木头上。
等她们再回头看时,稻草上已经没人了,叶君疏已经来到了窝棚外,一个紫衣人搀扶着他。
“你是什么人?”对于这个快的无法描述的紫衣人,显然沈兰露有些惊恐。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回去告诉刘若心,放下吧…”
“啊,你怎么知道师傅的闺名,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沈兰露由惊恐变成了惊吓,的确,这世间知道绝情老人闺名的不超过五个。
一阵风卷起不远处一棵杨树下散落的枯叶,一荡一荡的向着远方飞去。顺着风,一阵松香传来,让人闻之精神一振。此时才发现一边的草丛中露出了一只焦黄的耳朵,不知是温顺的野兔还是邪恶的豺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