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一盆凉水兜头泼在了皮掌柜身上,一个激灵,他醒了。
当他睁开朦胧双眼后,发现自己在一个潮湿的地窖里,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捆在一个木桩上,另一个木桩上的周山也享受着同等待遇。面前有三个人,头戴面具看不出真面目,环顾四周,钉子板、虎皮鞭、小钝刀,各种刑具琳琅满目。那墙上闪着寒光的刀片上,仿佛还有未干的血迹,虎皮鞭在轻轻晃动,似魔鬼的尾巴。
“皮掌柜,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面具下的沈兰露轻轻说道。
“哼,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刚才他眼中的恐惧之色已经出卖了他。
“皮掌柜,不能说…”另一个木桩上的周山也醒了,但几乎从他眼中看不出恐惧,甚至略带一丝的刚毅。他也看到了墙上的刑具,掂量了一下自己似乎可以挺过去,所以才瞪了一眼皮掌柜。
“哦,是吗,本姑娘从来不喜欢婆婆妈妈的,做事从来是干净利索。来人,把皮掌柜拉出去砍了。”铿锵玫瑰掷地有声。
水天解开木桩上的绳索拉着皮掌柜就往外走,皮掌柜的脸都吓绿了,仓皇中喊着“我说,我说…”
“都晚了。”沈兰露慢悠悠的说道,杏眼一转,瞥了一眼周山,只见他原来略显刚毅的脸色开始松动,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似一层雾气附在他脸颊上。
“啊…”门外传来一声惨叫,叫声中还夹杂着快刀挥动时切碎空气的破裂声。
不一会,水天从门外进来,把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往周山面前一扔。只见此时他满脸的恐惧,他不曾想到面前之人竟如此狠辣,根本不用那闪着幽灵之光的刑具而是直接杀掉。
“怎么样,周山,现在想不想说一下关于天煞帮的事情。”沈兰露的话语中透着一股媚邪之气。
“我…我…”地上那颗人头脖颈处似乎还有鲜血涌出,右眼珠子耷拉出来,露出黑洞洞的眼眶。
“说不说!”春草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小钝刀紧贴着他的右眼,刀尖已经微微刺进肉里。
“我说…我说…”当死亡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后,刚毅之气完全消散,求生的本能使他出卖了自己的帮派。
就在此时,一根煨着猩红毒液的银针飞入,“噗嗤”一声刺穿了他的头颅…
“追。”反应迅速的沈兰露和水天追了很远,仍没追上那地窖门口的黑衣人。
回到地窖后,愤怒的沈兰露一脚踢开地上用鸡血浸泡过的人头面具,右手一挥,一把尖刀径直刺向了周山的心脏。
“把皮掌柜拉出来。”沈兰露呵斥道。
被刚才那么一吓,出来后看到木桩上周山的尸体,上面的剑还闪着寒光,殷虹的血浸湿了刀口的衣服,在烛光的照耀下格外瘆人。皮掌柜彻底吓坏了,他知道眼前之人杀人不眨眼。
“姑娘,我说,我全说。”瘫作一滩烂泥的皮掌柜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打开话匣子的皮掌柜说了很多,但除了从中了解到蒙岳书院中藏有天煞帮的人外,其他的毫无用处。
“把他好生看管,日后也许还有用。”随后一行三人走出地窖。
石县千植堂的风有些冰冷,沈兰露有些烦躁。
第17章 买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湘王叶志浩自大阳元年代天巡牧,镇守北疆。念其劳苦,历来恩露不绝,然其上不为君分忧、下不为民解难,整日纸醉金迷,遂令贼寇有机可乘。损我鸣沙关军民之性命,乱我大楚西北边疆,罪责滔滔,实难宽宥。现削其府兵三骑,降食邑三千户为三百,无旨不得出雨州,暂保留其亲王爵位,望其迷途知返、恪尽职守,不负朕之厚望。钦此。”胡公公那略带阴柔的嗓音,在这清秋中竟透出一股凄凉之感。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湘王叶志浩深深地垂下那五味杂陈的眼眸。
自从他知道皇兄弑父夺位后,也未曾不想举起正义的旗帜,为先皇讨回公道,但眼下大楚国泰民安、民心思定。若战火重燃,遭殃的必定是芸芸众生。且皇帝刚中有柔,更适合治理这个国家。故而那个黑衣人虽一直在旁调唆,他也不为所动。与此同时,他更加谨言慎行,恪守臣民之责。无奈,现如今还是遭到了皇帝的忌惮。
湘王随后抬起头,迎着深秋的朝阳,膝盖紧贴大地、双手高高举起,以最虔诚的姿势迎接那道旨意。
“湘王快快请起。”胡公公赶紧上前,双手托住湘王双臂,扶他起来。
看着胡公公扶着湘王,在家丁的引领下向正堂走去,叶君疏心里翻江倒海。他怎能不知,皇帝对自己的父亲心存忌惮,甚至他都怀疑过鸣沙关那次对他的暗杀就是皇帝的意思。但从小徐侧妃就教育他,为臣之道在于忠君、在于爱民。他更知道的是自己要证明自己的忠心但又不能太招摇。
“哎…”一声叹息融化在秋日混着泥土腥味的风里。
送母亲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心烦意乱,随后迈出王府,似随风飘荡的枯叶,又似被恶鬼摄去魂魄的走肉。远远望去,雨州城的各色树木几乎都褪去了那曾经绿油油的盛装,露出灰白的、干枯的树枝。在树枝枝杈处,一个枯草整齐堆砌的鸟窝在秋风中摇摇欲坠,几只嫩黄的小脑袋露出巢穴后又赶紧缩了回去,瑟瑟秋风对它们来说好似一把夺命钢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