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叫母亲知道。”
姜毓原不想说什么,可这件小事却很不必让张氏知晓。姜容到底是嫁了伯府了,新婚不过三月,即使再为公婆所不容,与叶恪两个现下却正是蜜里调油。
叶恪姜毓是知道的,绝不是一般人家里任父母拿捏的软蛋子。若是有心,自能为姜容扛下一切明枪暗箭。倘若蒹葭院里的人受了什么委屈,叶恪定用尽全力为姜容保全周旋。
还不是两家撕破脸皮的时候,让张氏知道也不过徒增愤懑罢了。
“大姐姐嫁入伯府诸事繁多,未必有时间回国公府来。不过是旁人见我在寺里住了这几个月,连年也没能回去在府里过,觉得我叫府里的长辈厌弃了,所以来看看笑话。蝇营狗苟之辈,何以挂齿。”
姜毓说得云淡风轻,即使事情过了这几个月,依旧绝口不说姜容半个“坏”字。
有些事情可以筹谋,可以做,但未必做了就要透于人知道。
豆腐嘴,刀子心,前世给人勒断了脖子才记住的教训,岂能忘记。
翠袖还是很气,“姑娘也真是太好性儿了,连柳嫣那种人都敢欺负到姑娘的头上了,姑娘若是再这样忍下去,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姜毓默了默,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深沉晦暗。
不是她不记仇不作为,也不是她不恨不想报复,只是那个孩子……
她前世后来怎样狠毒,做了怎样连她自己都不想忆起的事情她都不后悔,只是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死在她手中的时候,她真的……真的……
即使那是叶恪和姜容的私生子,即使她恨得希望这个孩子根本没有被生下来过,可是那个孩子死在她手里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那终究只是一个婴孩,她怎么能够对一个婴孩下手?
她愧疚,刻进灵魂里的愧疚,所以今生她手下留情了。
她原可以继续嫁给叶恪把事情做得更狠更毒,但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孩子,她留情了,最大限度地留情了,绝不再亲手报复他们,就当是赎了她前世害死那个孩子的罪。
姜毓深吸一口气,道:“今后不可再说这些,更不可说大姐姐与蒹葭院的不是,叫旁人听见,还到我心中始终记着这些,反倒让人笑话。”
“是。”
翠袖翠盈看着姜毓沉沉的眼神,莫名心里跳了一下,低下头诺诺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姜毓(目瞪狗呆):画风清奇,男主竟是个偷窥狂!
祁衡(拍大腿):说好的小娇花,结果女主是个狠人呐!失敬失敬!
第4章 回府·春日游
张氏在佛殿里陪着老太太一起做功课,和康乐伯府的婚事是在冬月里,眼下已是阳春三月。老太太带着姜毓往山上一住就快半年,中间张氏心疼姜毓也不是没来请过,只是老太太执意不允。
这会儿开了春,张氏就又寻了由头带了府里的几房妾室庶女上山,借着烧香的名目,再来请老太太下山回府。
原是打算了耗上几天慢慢磨的,只是不想老太太一口就答应了,姜毓到前头的时候,婆子下人正忙着收拾东西,老太太和张氏则在殿里看着和尚做最后一场法事。
“毓儿啊……”时隔多日,张氏恨不能把姜毓抱在怀里,却碍于场面,只紧紧抓牢了姜毓的手。
姜毓也甚想念张氏,悄声安慰了两句。
殿中和尚诵经的声音伴着木鱼法器敲打,焚纸元宝纸钱的时候,姜毓让人把自己誊的经文一并拿去烧了。看着那滚滚腾腾升起的黑烟,前世的那些业报便就算消了。
很多事情她今生不做,可不代表旁人就不会替她做,亦或是比她做的更狠?
恩恩怨怨,好也罢,坏也罢,这一世重新来过。
……
草长莺飞春日游,姜毓随着老太太和张氏下山,却并未直接回肃国公府,而是在城外一处别院里住下。
照往年不成文的定例,每年三月春日最好的时候,都会由肃国公府牵头,与京里其他几家勋贵人家一起办一场春日游,地方就在城外这座由当年开国皇帝赏下的别院里头。年年如此,只要肃国公府不倒,今年自然也一样。
老太太年纪大了自行回了府,张氏则带着剩下的人住进了别院,收拾准备了三日,就是春日游。
“今日风大,姑娘不如就在屋里院里看会儿诗书,免得去外边让风吹得脸上发干。”
早上用膳,翠盈服侍了姜毓坐下,想着今日外头要来的人,忍不住就劝了一句。
退婚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久了,但人人可都记着,保不齐就有跟柳家表妹一样缺心眼儿的人存心来看姜毓的笑话。倒时候没来由听来看来一肚子气。
“怕什么呢。”姜毓抿了一口白粥,“这大好的春光不走出去,旁人还以为我病了呢。”
旁人越是觉得你不好,你就越要活得更好。
何况,姜毓原本就没有什么不好的。
翠盈听着,理是这个理,“可奴婢听说大姑娘和大姑爷也要来……”
让姜毓和姜容叶恪碰面,不是添堵吗?
“笨!”翠袖捅了翠盈一胳膊,“就是他们来了,姑娘才一定要出去。否则好似是咱们怕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