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就很隐晦了。
姚氏身为婆婆,方才的话可以理解成对秦宜宁所遭受一切的心疼。
但是以徐渭之对姚氏的了解和察言观色所得,他发觉姚氏担忧的,似乎是“花容月貌”的儿媳被“民风彪悍”的鞑靼人掳走之后还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万一保不住清白该怎么办。
徐渭之有些无语,想着从前秦宜宁的聪慧果决和对逄枭的理解和帮助,以及逄枭没能将秦宜宁带回京城甚至不敢去见秦槐远,可秦槐远却一直也体谅的没有纠缠逄枭。
秦家父女太过豁达宽容,让徐渭之非常佩服。
是以姚氏这会子的小家子气,他就有些看不惯,不由得嘴快道:“老夫人说的正是。说句不中听的,秦尚书家的门第,秦家的女儿本可以安安稳稳太平日子的。只想不到才跟了王爷,竟就遭受了这等苦楚,虽说现在人还活着,可情况到底不乐观。”
徐渭之说的也隐晦,表面上是在赞同姚氏的字面意思,说秦宜宁受苦叫人怜惜,实际上却是在说:人家女儿若不嫁给你儿子也不用遭这份罪,你做婆母的竟还在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果真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就不上心,担忧的竟然是清白问题。
虽然姚氏和徐渭之说的都不明白。可在座的又哪里有愚笨之人?
姚成谷最先听明白了。凝眉看了女儿一眼,就拿出烟袋来往里头赛烟丝。
马氏想了想才明白,当即就瞪圆了眼,又不好当着逄枭身边的谋臣训斥女儿,直忍的手指都在发抖,还要强作笑容。
谢岳和徐渭之当然善于察言观色,见气氛已经破坏,就都知机的告辞,在院中对视了一眼,都不由得叹息一声,快步出去了。
而屋内的马氏万人走远了,当即就一巴掌重重的拍在炕几上,“你这个死丫头,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你难道没有良知吗?”
“娘。您说什么呢!”姚氏站起身无奈的看着马氏。
马氏道:“你当我没听出来吗?就算我是个傻子,听不出来,人家徐先生和谢先生那般聪明绝顶的,难道能听不出你的意思?你可真是……你叫我说你什么好?敢情宜丫头不是你亲生的,你就不担心她死活了?”
“谁说我不担心秦氏的死活了?这些日子我也是急的吃不下睡不着的,尤其是大福那个样子,我能不担心吗?”
“可你知道她活着,不先愧疚你家兔崽子带累了人家好姑娘,也不先担心她现在情况如何,最先想的竟然是她的贞洁问题!”
第四百九十九章 争论(二)
“难道我担心的没错吗?她和大福才成亲,都没亲香几日,就被掳去了鞑靼,那鞑靼都是些什么人?我就不信秦氏那般模样儿的到了鞑靼还能保持清白!我担心我儿子被人享了同靴之好有什么错?”
“你还犟嘴!你个没良知的死丫头!”马氏气急了,抄起针线簸箕里刚纳的鞋底就往姚氏身上打。
姚氏被打疼了,急忙到处躲。
马氏到底练过的,又哪里能让姚氏逃得掉?抓过来摁在炕上,照着臀肉就狠狠的抡圆胳膊打了十来下,疼的姚氏这么大人了,眼泪都掉了下来。
“娘,娘,别打了!别打了!”
马氏气的丢开鞋底,一时间悲从中来。
“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去长什么见识!你去了大户人家,见识多了,学得多了,就连最基本的良心都没了!让你好好学两年到年纪就出府来,知道眉眼高低了也好给你说亲,结果你去爬人家老爷的床,大着肚子就回来了!
“是,当父母的没辙,况且大福的确是个好孩子。我们也就认了,是我们没有教好你,可你现在想想,自己哪里还像个纯良的人?你在逄家到底都学了什么?
“你这会子不顾儿媳妇死活,只担心儿媳妇是不是清白,你连做人最基本的善心都没了,说白了你就是自私!你担心的只有你自己!你说你这个样子和你口中那个逄夫人有什么区别?啊?我这一辈子光明磊落,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为人不正的死丫头来!”
姚氏这时也爬起来了,头发也散了,钗环也掉了,脸上的妆容更是被泪水糊的不成样子。听着马氏重提旧事,句句戳心,不禁也悲从中来掉下眼泪。
姚成谷在一旁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听着娘俩吵闹过又哭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玉屏,这件事是你做得不对,心事不能为人知,你这种想法让徐先生和谢先生传入大福耳朵里,你这个做娘的还想与儿子亲近吗?”
这一句话,成功的戳中了姚氏心里最为恐惧之处。
本来因为从前她与秦宜宁的矛盾,已经让儿子与她有了隔阂,这段日子逄枭是怎么过的,她这个做娘的亲眼所见,心疼的无以复加,否则也不会对秦宜宁有怨气。她是知道逄枭对秦宜宁用了多少感情的,若是真叫逄枭知道她的想法,母子恐怕会更加生分的。
姚成谷在炕沿磕了磕烟袋锅子,道:“你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将来担心孩子的血脉不干净,想法子给大福纳两个书香门第干干净净的姑娘做良妾也就是了,何苦还吵嚷的如此难堪。”
马氏一听姚成谷的话,气的一把就掀了炕几,点指着姚成谷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