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死了我娘。”郭大壮说着就泪流满面:“拿玉米推子把我娘头打烂了,第二天我娘就死了!”
褚天逸和王国栋面面相觑倒抽了一口凉气!
此时还没有后世花样繁多的联合收割机或者脱粒机,当地人想要把玉米粒从玉米芯上弄下来,就只有两个办法。
头一种就是纯手工一颗一颗地剥下来,第二种就是用玉米推子,这玉米推子是把一根直径约八厘米的中空粗铁管子给一剖两半做成的。
大概长约两尺半,然后在圆弧形的外侧装上一长一短两个木头托架,保证这半拉粗铁管能呈四十五度角斜放在地面上。
在铁管子的内壁焊上几根粗短的铁钉,然后手拿玉米棒子在这半拉铁管子的内壁凹槽里来回上下滑动,铁钉就会把玉米粒刮下来。
这个工具其实不太好用,要用很大的力气推动玉米棒子,才能把玉米粒刮下来,为了防止用力过程中铁管子变形,所以这个铁管是非常厚实的。
单个的玉米推子重达十斤不止,这么重又粗大的铁管砸在头上……
第75章 工业酒精
郭大壮这一番哭诉让王国栋惊呆了, 被重达十几斤的铁玉米推子砸在头上,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头还能比铁硬?
他蹲下来细细询问郭大壮:“大壮,你跟叔说说, 你爹打死你娘,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搁一边看着呢,我爷奶跟我娘正在院子里推玉米,我爹回来了,不知道说了啥,反正他拿起玉米推子就砸在我娘头上。”
“我娘当时就躺地上光抽抽不会说话了。”郭大壮泣不成声:“第二天我娘就被装在棺材里埋了。”
郭大壮说完哭得浑身颤抖不能自抑,李大妞把他搂在怀里抚摸他的脑袋, 泪流满面地安抚他:“我可怜的儿啊,你受苦了,以后就当妈是你亲娘。”
“妈!”郭大壮喊了一声李大妞, 紧紧靠在她怀里抱住了她的腰,小小的二壮也被母亲和哥哥的哭声给引得啼哭不止。
看着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王国栋红了眼圈, 褚天逸已经泪水涟涟, 他吸吸鼻子对王国栋道:“做父亲的当着孩子的面打死了母亲,这是怎样一副人间惨剧?这个二罐子就不该活着!”
王国栋盯着他一语不发,褚天逸心里一惊:“国栋哥!你……”。
“这事儿以后再说。”王国栋喊上母子三人先跟他一起去找生产队长郭德贵, 这娘仨的粮食全被郭二罐子给弄走了,先找生产队给他们周济点,不然晚上他们就得饿肚子。
找到郭德贵这么一说, 郭德贵也是唉声连连:“二罐子是没救了,就算不看李大妞,单看两个孩子的份上他也不应该干出这事来!这小子是彻底废了,他不听我的,我也管不了他,我那老哥哥九泉之下不知道能不能瞑目。”
不管怎样,作为生产队长,这事儿他得管。郭德贵以生产队的名义给李大妞周济了一百斤麦子五十斤黑豆,王国栋掏了五十块钱给李大妞。
李大妞百般推辞:“孩儿他叔,钱我不要,有粮食吃饿不死就行了,你帮了我多大忙,德贵叔都不愿意管,要不是你,我那天就跳河了。”
“钱你拿着,光有粮食哪行,油盐酱醋那样不要钱?你带着孩子重新安家不容易,快拿上吧。”王国栋说完安慰她:“实在不行,就当你借的,等孩子长大了再还我。”
李大妞泪流满面,要两个儿子跪下给王国栋磕头,慌得王国栋赶紧一手一个把孩子抓住:“咱新社会了,不兴这一套。”
安顿好了母子三人,王国栋跟褚天逸一边走一边聊,褚天逸问他:“国栋哥,这种人渣活该就地处决,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王国栋沉吟一下:“我先去找找公安,看看公安怎么说,如果公安能管,那也就不用脏了咱的手。”
隔天王国栋就骑着自行车溜溜达达地去了县城,进了公安局,几个公安干警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救灾时这些干警们也没少各个公社村子里走动,王国栋对他们也不算陌生。
王国栋打了一圈招呼,捡了一个最眼熟的把他拉到一边说话。
他隐去了郭二罐子的名姓,就说自己一个亲戚的闺女,死了好几年了,现在怀疑是被女婿给害了,如此这般把详细情形描述了,问能不能通过法律途径惩处这个女婿。
公安反复思量了一下对他说:“这事难办,本身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以咱们现在的技术手段,很难检测出来死者到底受到的是否是致命伤。就算检测出来了,也很难给他量刑。”
“婚内两口子打架,嫌疑人主观上肯定不是为了杀死杀伤自己媳妇,顶多判他一个过失伤人,就算孩子能作为证人,但是他对于案件的表述并不清晰,比如他说不清当时嫌疑人和受害者的对话,这一点就会影响庭上对他证言的采纳,再考虑到嫌疑人有孩子需要抚养,乐观情况下,最多判他三到五年。”
听了公安的话,王国栋的心哇凉哇凉,看他表情不对,这公安赶紧拍拍他的肩膀补充道:“如果他是黑五类分子,量刑能重一些。”
他摇摇头,谢过公安来到大街上,找了个街角蹲下独自生闷气,现在这世道简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