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彦被气得登时涨红了脸,忿然道:“不是我的。”
杨老师探头看了一眼作文本的名字,笑着解围道:“不是宋成彦同学的。同学们,别起哄啊,小心念到的是你们的作文!”说着,他拍了拍宋成彦的肩膀,宽慰道:“没事,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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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老师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他才开始念到:“题目叫《湘江的章回》。
时光是一种美妙的存在,凡是经过它手心的东西,都会悄然演变成为从前,甚至幻化成为爱情故事开篇时牵动人心的那一句‘long long ago ’。对于时光,我们有时显得无奈也很可怜,但是,纵然时光无情,却挡不住我们对古籍一般泛黄的旧时月色抑或是水草深处的那一抹清澄的回忆和怀念。或许,人生总会有那么一段难以忘怀的前尘影事吧。
我又梦见那条江了,被我唤成‘回忆’的湘江………”
文笔恬淡优美,颇有沈从文《边城》意境,再加上宋成彦煽情的声音,让全班没了声响,久久沉浸于那条叫“回忆”的湘江之中。
末了,宋成彦放下作文本,道:“老师,我想犯规,首先打一个分数90。这文写得安静,清新干净,不落俗套,能切身体会到作者对儿时湘江的挚爱和再也回不去的无奈。将湘江的那方山水和苗乡黎寨淳朴的民风写得很美,有机会的话,我以后也想去那个地方旅游。”
接着,有好几个同学举手发言,无一都是夸文章曼妙,佳作天成。
“看来这篇文很多同学喜欢,提议给高分,优点比比皆是。……那缺点呢,我想听听有没有同学认为这篇文有没有不足之处?”杨老师环抱着胳臂,环视着全班,笑道,“任何事物都不是完美的,有优点就有缺点嘛,说说看,让作者能进一步改进。”
同学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谁也不敢妄言。
杨老师的目光转了个圈,最后落在正懒散靠在椅背上的颜行歌身上,便有兴趣地问道:“颜行歌,你来说说看。”
被突然点名叫到的颜行歌心里凛然一惊,完全没有准备地起身站起来。
他呃了半天,才平复心情,缓缓道来:“像大家夸得那样,这篇文的确写得很美,安静,清新。但是就我个人而言,这文有两大我看不惯的地方。先说小处吧,我觉得作者描绘湘江早晨的天空词汇过于苍白,过于陈旧俗套,非得用‘鱼肚白’这一词么?我记得从五四运动以来形容早晨的天空出现“鱼肚白”,成千上万的文学作品没完没了地用,都快一个世纪了,可怎么没见形容夕阳西下叫“鸭蛋黄”呢?…….恕我直言啊,“鱼肚白”总让我想起什么革命事业,改革历程前途大好,即现光明,这样一来,这种带有政治性色彩的词出现在被大家一致认为文风清新的作文中合适么?”
他突如其来的奇思妙论让在座的都颇为惊讶,包括杨老师在内。杨老师扶了扶眼镜,饶有兴趣道:“说得不错,挺新颖的。这是小处,那么大处呢?”
颜行歌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了。他看了看前排那个身影,直截了当道:“如果要提大处,我觉得这篇文不仅得不到90分,还要被判不及格。因为它本身就不真实,完全虚构的。以我对作者的了解,她的童年绝对不可能在湘西苗乡黎寨度过。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篇美文充其量只是华丽的‘皇帝的新衣’,虚幻空无,根本不存在。一篇没有建立在真实基础上的文章能流露出作者的真实感情么?在这里,我看不出任何有关作者的挚爱或是无奈之情。”
他的话语像是一瓢冷水猝然倒进热情洋溢的氛围里,立马引起鼎沸。见学生左顾右盼,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之态,杨老师忙不迭喊了几声“安静”,便转向颜行歌,继续愕然问道:“你能猜到作者是谁?”
“我能猜到。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我敢肯定这篇文是她写的。但我也是班上唯一一个能拆穿她的人。”颜行歌坦然告之。
“怎么说?”
他看了一眼前排依旧静默的身影,也不管后面的市领导在场,承认道:“我和作者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两家走得也比较近。所以我知道她没去过湘西。”
说完这些话,他的心情突然糟糕到极点。当众拆穿她,第一次捉到在众人眼中完美的她的把柄,其实不像想象中那么痛快。
颜行歌黯然道:“老师,这些都是我个人的观点,如果作为一篇小说来读的话,它还是相当优秀。”
第8章 Chapter 8 她爸贵姓?
杨老师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只好讪讪地打了个圆场,跳过这个环节,继续请同学上台来抽签念作文。
然而尴尬并不是说避就能避的。下课放学后,以陶椰为首的八卦分子立马见缝插针,围在他的桌旁,七嘴八舌问道:
“刚才写那篇作文的是谁啊?男的女的?”
“不会是宋成彦吧?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