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立就这样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有点像一场猝不及防的秋雨。更确切的是,雨全落在锦妤头上了。有好几次,得知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颜行歌在上课前总会故意绕道经过她的教室看看她,却见里面她的座位周围都是连着一片空着的,有的人宁愿与别人挤一个座位,也不会坐在她附近。实在没位置,被老师叫着分开坐时,男生是一脸怨气将书大动作摔在锦妤旁边的座位,侧身粗鲁坐下;女生则是愁眉苦脸地拎着包坐下,而后掏出餐巾纸小心细致地擦着桌子上的灰尘,脸上带着怕是染上传染病的嫌恶。而锦妤依旧安静如初地低着头看书,似乎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颜行歌看着很心疼,却无法阻止大家这种带着仇恨无声的杯葛。一直陪着她,在校园里散步时,尽挑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不敢带她出现在篮球场的周围,因为怕不长眼的篮球被别有用心的男生有意朝她掷来,怕自己一打架又勾起她的伤心事,让她担心。相比男生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方式,女生则是明里一盆火,暗里一把刀,招招都是化骨绵掌,严重而不留痕迹。有一次,他和锦妤一起去自习,上楼时迎面碰上两个认识锦妤的女生,她们笑脸盈盈地打了招呼,却转身就在楼道口说坏话,被返回拿忘了课本的颜行歌听了个正着。
“真没想到她就是那个贪官市长的千金啊,平常穿得那么朴素,看不出来啊~~~”
“哪里朴素了,可张扬啦!听她室友说军训那会儿,她妈妈跑到军事基地特地带了专用设计师给她设计衣服,吃穿用度哪样不是高档货?还有,她那把古筝,我去她们寝室看过,好像价格不菲,好几万呢!”
“啧啧啧,这样还说自己爸爸不是贪官?真会做戏,上次哭得……跟真的受了天大冤枉似地!”
“这才是狐狸精最高明的手段,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男人看了怎么会不怜香惜玉?长得就是一张让男人-妻离子散的脸,再加上装清纯装忧郁,难怪307的两大帅哥都被她弄得神魂颠倒。这边颜行歌每天接送她,那边段简为了她和姝卓分手……”
……..
忍无可忍,颜行歌铁青着脸走上前去,截住这两女的,用手撑着墙,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喂,两位恐龙小姐,本来呢,我最烦这种男主为女主跳出来打抱不平俗套狗血的剧情,但生活偏偏被你们这帮路人搞得真他妈偶像剧!you know ,自己明明不是女主角的料,就别在这儿抢戏惹人厌了。做个路人甲也是要有职业道德滴,出来冒个泡打完酱油就赶紧回去,你妈还等着你回去做饭呢!”说完,他让开,用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两女生头一次被男主清新脱俗的话给震慑住了。本想夹着尾巴灰溜溜地下场时,一胆大的牙套女生也很想清新脱俗一回,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捏着手机,一眨一眨无辜的大眼睛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呀,不嚼下舌根,怎么能让男主你留意上我们?既然大家都看对眼了,相请不如偶遇,那么不妨一起合张影留念一下吧,仅以此纪念我和小红永垂不朽打酱油的青春!”
“是啊是啊,常年打酱油太辛苦了。合个影吧!”叫小红的路人也幽怨地附和,随即又遗憾地抱怨道,“唉,只可惜三缺一。”(感情是常年打酱油兼搓麻!)
话音刚落,颜行歌就凑巧看见擎着震动的手机赶来的锦妤,便笑笑招呼她过来道:“嘿,来的正好,女主,咱们四合影留念一下!”
说着,他笑呵呵地把不明就里一脸惊愕的锦妤拉过来,与两路人同站。四人简单合了个影,就此欢喜而散。
锦妤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将手机递给他道:“你的手机响好久了。”
是段简来电。颜行歌故意慢悠悠地接通电话,却难得性子一直不太好养的段简这次没有发飙,还好兴致地问候他,问候他未来女朋友,并且心思独特地为他着想担心晚上他自习室约会回来会饿,要不要给他提前预备着夜宵。
“吃饱了撑着的吧?”颜行歌面不改色,心知肚明,“奴颜媚骨成这样,说,到底又要打我什么歪主意?”
他刚一发话,段简立马不含糊,字正腔圆接上道:“我要和宁宁单独相处,你滚开。”
“有病吧你?要单独相处你处你的去啊,我碍着什么事啦?拦着你们了吗?……”他气恼道,预备挂断电话,却突然听见电话那头段简用10秒钟讲完的下文。
原来段简得知了曲宁和他定于礼拜五下午去拉赞助,便想在那天下午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临时代替他去。其实就这么简单,却被段简一心急以伤人的方式说出心里话。此外,策划完毕,段简还嘿嘿奸笑蹦出狠话道:“既然她做初一,我就做十五!她凤舞九天,我就神龙摆尾!她使声东击西,我就李代桃僵……”
李代桃僵一词陡然提醒了颜行歌,自从趟了这家伙和曲宁的浑水后,他就没过过舒心的日子,处处代人受过。每次摄影社团开例会,别人都能一帆风顺地找到会场,而他偏偏就莫名其妙地被折磨走很多冤枉路,刚到东区就立马收到曲部长第二条简讯“对不起,先前发错了,正确教室为西区XXX教室,切忌,不准带家眷,只身前来,否则后果自负。”被耍之后,他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可奈何地马不停蹄赶往西区。久而久之,被曲部长屡次折磨,颜行歌不得已折中想出对策——即快到开例会的时间,他就站在东区和西区两点一线的中间位置“似水年华”雕塑处。收到简讯,他便以这雕塑为坐标轴向东或向西走即行。省事是省事不少,但美中不足的是站在那雕塑下面,损了不少形象。唉,这也是全校公认最令人崩溃的雕塑,明明上面就三个发型不一样的裸女站着,偏偏取名叫什么似水年华,不就SHE吗?每次有人经过,看见他在雕塑旁边晃荡,便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给他行注目礼,有如看色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