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欢眼睛蹭地一亮,一头扑上前去:“老师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一款的!嘤嘤嘤太感动了!”
还有两个月就是她的十九岁生辰。依照皇室传统,驸马的人选早两年就该定下了,可祁欢在宣景帝面前实在无甚存在感,眼看着姐姐妹妹出宫立府,她的婚事还没有个着落。
没想到,傅予湛这帝师之责尽得这般周到!连婚姻都包办了!
祁欢摸摸卷轴上的美男子,神采奕奕地问:“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年方几何?可有什么不良嗜好?”
傅予湛:“……”
他轻咳一声,打开另一卷,上头却是个年逾古稀的糟老头子,祁欢看着有点眼熟,正要说话,就听他道:“登基以来,陛下似乎还未将朝中百官记住?”
祁欢又心虚了。
前几日,中丞大人的独子在烟花巷醉酒闹事,被御史台弹劾了。傅予湛在晚间略提了提,让她第二日上朝时敲打敲打,顺便立立君威。
彼时,祁欢窝在龙床上昏昏欲睡,随口就应下了。
结果第二日,她呔地一声指住前边头发花白的郑太师,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骂了他一炷香,直把这三朝元老骂得浑身发颤两眼朝天。
末了,祁欢还得意地冲傅予湛抛了个眼风,咋得,朕是不是特有气魄!
傅予湛……哦,傅予湛压根就不想看她。
最后这场闹剧在太师扬言撞死在金銮殿上时匆匆结束。祁欢现在还能记得那老头羞愤的眼神,认真道:“是朕愚笨。”
傅予湛点头:“这里是现任六品上官员画像,请陛下明日务必背完。”
“好的好的。”祁欢乖乖应下来,顿了顿,看一眼外头高挂的日头,“怎么是明日背?现在有事?”
傅予湛扫她一眼:“今日端午,晚上还要设宴,陛下忘了?”
祁欢眼神一飘:“没忘没忘,朕记着呢。”
身边所有事都有傅予湛打点着,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祁欢摸摸鼻子,想起方才另一件事:“依傅卿所言,那名俏郎君也是我朝中官员?朕怎么毫无印象?”
“他是邹钰。”
简简单单四个字,立时把祁欢的花花肠子拧碎了。
邹钰!
不就是那个实力强悍、后台□□、妥妥的前任储君吗?要不是因为顾忌他,她当初也不会答应做这个皇位了。
啊!人生真是树敌如牛毛啊!
见祁欢一副蔫蔫的样子,傅予湛无奈地弯了弯唇,这幅色令智昏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宣景帝。
他敲了敲桌沿,道:“待陛下生辰过后,微臣便命礼部将京中适龄男子拟定一份名单。”
祁欢眼珠子一转:“要长得俊的!”
“嗯。”
“得有几分文采!”
“好。”
“不能太老了!”
傅予湛不冷不热地觑她一眼,祁欢便不敢得寸进尺了,干笑道:“傅卿这样的就很好,按你来按你来……”
第8章
晚间暮色渐深,宫宴开场,一群衣着清凉的舞姬翩然起舞,为大家热场子。
祁欢龙袍层层叠叠穿在身上,内心宛如一条垂危的死狗,面上却还得雍容大度坐在堂前。
羡慕地扫一眼舞姬若隐若现的曼妙身线,祁欢偷偷摸摸地拽起腿上的布料。
一寸。
两寸。
祁欢激动地吸了一口气,晃了晃闷出汗的足踝,正准备再往上拉一小截,手腕一疼,她低呼一声,刷地收回手。
傅予湛手中又是那把无处不在伸缩自如的小戒尺,眉头紧锁:“成何体统!”
祁欢摸着手,可怜巴巴地:“热死了。”
已经入夏,端午宴上是不必穿朝服的,那些平日里之乎者也礼仪廉耻的老匹夫,一个个轻衫博带,恨不得袒胸露乳卷着裤腿躺倒在地。
一经对比,里外五层的祁欢就俨然是全场火炉一般的存在。
她羡慕地看了眼傅予湛的青色衣袍,看着就很透气。
她巴巴地看了两眼,道:“傅卿这身衣裳料子挺好。”
看她这样,傅予湛心里又觉有些好笑。
垂眸望见她额角薄薄的汗,往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宫女拿着羽扇凑近了一些。
祁欢鼓了下嘴,小声说:“桌子底下也闷。”被他一瞟,哼哼唧唧地坐回去了。
如此,熬过歌舞曲乐,便是大家一同喝雄黄赠艾叶了。
祁欢站起来干巴巴地念了两句古语,缅怀了下先皇,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剔透的“酒液”入口,祁欢呆了一呆。
臣子们一无所觉,跟着举杯,而后开始恭维:“啊我们陛下风姿绰约”“我们陛下酒量惊人”“我们陛下一杯雄黄下肚眼睛都不带眨的,实乃女中豪杰让臣等惭愧啊”……
祁欢:“……”
惭愧你奶奶个腿。
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桌前的酒盏,看一看方才亲自端酒过来的常安,又看看身边这人。
明明举着和她一样的清水,却怡然自得毫无破绽如喝着酿下二十年的女儿红,怎一个装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