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哨子,清清嗓子,照他说的,鼓腮用劲儿又试了一下。
“吱——”
总算出了声,可这声响说不出的古怪,又象鼠叫,又象生了锈的门扇轴响。要闭上眼再听听,倒象是谁放了个羞涩的屁。
小冬脸涨得通红,赵吕噗的笑了一声,撇下鱼竿走过来:“我试试。”
果然这个东西,力气大占便宜,赵吕试了两下就摸着了窍门,依次吹出五个音来。小冬给他拍手鼓掌,赵吕摇头说:“不习惯这个,嘴都酸了。不要紧,妹妹要想听,回来找管笛子我给你吹。”
赵吕是会吹笛子的,安王倒是喜欢弄萧,他有好几管萧,竹的木的玉的都有,只是不常吹。
小冬学了三脚猫的琴艺,时不时还能和赵吕来个合奏——反正水平是半斤对八两,秃子也不用笑话和尚。兄妹俩都没遗传到安王的艺术细胞,但唬唬外行人还勉强可以。
秦烈笑笑,自己又吹了一曲。哨声比笛声少了婉转细润,却多了激扬锐气,秦烈吹了几个音,小冬到底没白费安王多年熏陶,听出他吹的是山坡羊。
赵吕一手轻轻叩拍子,末了跟着轻声唱了句:“……试问安能常自在?名,也身外。利,也身外。”
小冬嘻嘻一笑,指指赵吕的钓竿:“哥,鱼跑了。”
可不是,这么一走神,鱼儿已经咬走了铒,脱钩跑了。
第十六章 登山
钓鱼到了后来,秦烈和赵吕两人都脱了靴子挽了裤脚摸鱼,这溪里的鱼机灵得很,赵吕在这方面业务颇不熟练,一手拿篓一手拿网,最后不过网到两条小鱼。秦烈收获颇丰,逮着几条尺把长的鱼。
“来来,今天让你们看看我的手艺。”
小冬疑惑地问:“你会么?”
不怪她不信,她身边的男人没有哪个能下厨的。这本来就是个讲究君子远庖厨的时代。
“常年在外面,自己要不会两手,难道早中晚啃三顿干粮?”
这倒也是。
秦烈拿了短刀,走到远一些的地方去,把鱼剖了收拾干净。回来以后也不刮鳞,小冬看他从腰间革囊里掏出一包什么作料来抹在鱼身外面和鱼肚之内,赵吕捡了不少柴枝来,可惜出力不讨好,秦烈说他捡的一半都是不好烧的木头。
已经到了日暮时分,山间的风也带着凉意。远远近近的可以听见一片蛙鸣,叫得人心里有些发慌。
赵吕问:“冷不冷?”
“不冷。”
不是冷……是,有点想家。
在陌生的地方,白天还好,晚上就难免凄惶无依。
既想念这一世的安王府的家,也想念,上一世的那个家。
火升了起来,金红的火焰显得特别明亮柔和。秦烈把鱼串在苇枝上烤,小冬笑嘻嘻地搓着手等吃,赵吕只能给秦烈打个下手,一边闻着渐渐浓郁的烤鱼香味儿吸溜口水,一边还不忘嘱咐小冬:“往后坐坐,别让火星燎了衣裳。”
先烤好的鱼递给了小冬,带着鳞就能吃,外面烤得焦黄香脆,里面的鱼肉脂香四溢,雪白雪白的,入口即化。
赵吕分外操心,既怕小冬烫着,又怕她被鱼刺卡着,还得顾着自己吃。
秦烈先烤好的都便宜了这兄妹俩,自己最后才吃上。
小冬吃了一条也就饱例如,踩着石头在溪边洗手。天已经黑了下来,天幕上的星星一颗颗亮起。四下里十分安静,风吹着苇子叶沙沙的响,溪水哗哗流淌,蛙叫,虫鸣——整座山象是在渐渐陷入沉睡中。
“你别站太近,小心掉河里去。”
“掉进去怕什么,”小冬笑眯眯的说:“水这么浅。”
“那也不行,着凉了不是顽的。”
小冬抽出帕子擦手,看秦烈也洗好了手直起身来,顺手把帕子递了给他。
秦烈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就接,那块帕子就这么在空中悬了一下。没等小冬疑惑,秦烈已经伸过手来把帕子接了过去。
没熄灭的火光映在他半边脸上,半边脸是金红的,仿佛铜铸的雕象一般有着柔和的光亮。另半边隐在暗中,朦胧而昏暗,看不清楚。
小冬忽然觉得这个一直象另一个哥哥似的秦烈忽然变得有些陌生起来,仿佛第一次认识一样,心朝着一个高高的地方微微荡起来。
秦烈这回把擦完手的帕子还给了她,小冬接了过来。
突然间小冬想起上次那块擤了鼻涕又擦了眼泪的帕子来。那块帕子是丁香紫的,颜色可爱,小冬挺喜欢。从那天之后她再也没见过那块帕子了,也不知道到底……
“咱们回去吧,不早了。”
小冬刚走一步就差点绊倒。
赵吕蹲低身:“妹妹来,我背你。”
“没事儿,就几步。”
“快上来吧。”
小冬也不跟他客气,重重一趴,赵吕给压得身子一低,哼了一声。把她给背了起来。
“哥哥……”
“恩?”
“你真是个好哥哥啊。”
幸好天黑,别人都看不见,赵吕脸红也红得光明正大。
“你知道就好。”赵吕得意洋洋:“我这么好的哥哥全天下也是独一份儿。回去早点儿睡,明天一早咱们去爬山看日出。”
赵吕背了一个人,走的也不是那么稳当,秦烈不时的从旁边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