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程程说了声「谢谢」,然后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
顾政看了好几眼,然后问道:「最近忙吗?」
宋程程点点头,双眼一直盯着面前的食物,简单地回答:「还可以。」
两人之间的气流变得极其怪异,从前不曾这样的,即使闹脾气的时候也不曾这样。那会儿最多就是气到不愿意说话,又偷偷瞄对方一眼,看对方甚麽时候过来面前哄回自己。
然而现在却不是这样了。努力的想要和对方说着甚麽话,但却总是小心翼翼的,最后来来去去也只能围绕着一些无关痛痒的生活话题,想再多问一点,可是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
即使他多麽在意她相亲的事情,他已经无权过问了。
那不说相亲的事吧,他心裡想,说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吧。顾政张张嘴,脑海裡艰难地找寻着合适的词彙和开场白。
「我之前跟你说……」
顾政的话还没有说完,宋程程便像有了预感似的,带着一点防备的语气道:「算了。」
顾政睁了睁眼睛,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
她知道他是要说以前的事。可是对她来说,那都是「以前」了。她现在这麽努力的往前走,多少次想回头都不敢,只能拼命的叫自己往前看,这麽努力的她,他不应该再把她引诱回去,扮演着那个永远的女朋友的角色。
宋程程难堪地笑了笑,语气却是云淡风轻的,说道:「我早就忘啦。」
我早就忘了。
高二时候,顾政第一次把她弄生气了,她也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了这句话。明明心裡在意得很,但她偏偏说她早就忘了。
当然,真正忘记的人不会说忘记,她是那个可怜的装作忘记的人而已。
顾政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却已潇洒的转了身了。认识她这麽久以来,她是第一次那麽乾脆。甚麽都不留恋似的全忘记了。
宋程程放下了餐具,垂着眼道:「我吃饱了,得赶回家了。」
她回身便往卧室拿起自己的包包和外套。
顾政在身后问道:「这麽赶吗?」回头看桌子上的食物,其实她都没有吃多少。
「你不用送我了。」宋程程拿了包包便走了出来。「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很方便。」
顾政却拿了一支豆浆,然后勾住了大衣,对她说道:「我正有事要做,送你。」
宋程程低头看了一眼他手裡拿吃的那瓶豆浆,没有多说甚麽,便跟着他去了。
顾政为她开了车门,宋程程抬眼往裡面一看,那挂在副驾驶座上的颈枕便映入眼帘。
那是他特别买给她的颈枕,还挑选了粉红色的给她。因为她坐在那裡,总是觉得脖子后面空了一块,她虽然半句话也没有说,但顾政还是细心的发现了,而且悄悄的买了颈枕,挂在副驾驶座上,在她耳边说:「这是你的专属位置了。」
那声音好像留到了现在,她一转眼,却发现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手抵着车门,却抿紧嘴唇,并没有说话。
她鼻子一酸,别过脸去,装作看不见的坐了上去。
整个过程裡,两人都没有说话。方瑾怀和傅靖的话一直在顾政的脑海裡徘徊,他思前想后,知道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
错过的话,便再也没有以后了。
车子停定了,犹如到了终点一般。
宋程程一怔,她没有想过这车程会这麽的快,一转眼便到了自己家门口了。都怪这顺畅无阻的马路、过度晴朗的天气,还有无人说话的寂静。
她拿起了包包,说道:「谢谢你,再见。」
顾政叫住了她,宋程程无法掩饰心裡的期待转过头来,却见他把那瓶豆浆送了过来,说道:「这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豆浆,你刚才都没怎麽喝,这瓶给你。」
她低头看上面的标记,这家豆浆,顾政每次要哄她的时候,都一定会先去买一瓶给她。夏天买冰的,冬天买温的,喝着喝着,她就忘记生气了。
可是现在,他没有哄她。
他只是把这瓶豆浆给她而已。宋程程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
于是她笑了笑,笑自己心底裡始终不肯死去的期待。
「谢谢。」她拿了豆浆,然后便下了车。
顾政看着宋程程的身影,脑海裡是傅靖的声音,重重复复地道:「错过了就会眼睁睁的看着她属于别人了……」
他的心一痛,回过神来,像下定决心似的。
他下了车,叫住了宋程程。
但她没有回头。她只是停下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忘了东西。」顾政在她身后说道。
宋程程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手,豆浆拿了,包包拿了,衣服也穿在身上了。她又伸手在包包裡翻了几下,她的东西都在……她哪有忘了东西?
于是回过头去,正想开口,眼前却有一物晃着她的双眼。
早晨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也照亮了他手裡的东西。耀眼的光线闪耀着,宋程程眯了眯眼,却又不捨得眨眼,生怕自己错过了甚麽。
顾政动了动,向她走得更近,他手裡的东西变得更确切了。
是一枚戒指。
折射着与别不同的光线的鑽石戒指。
戒指其实他早就买了,不过心裡的阴影太大,总是没有勇气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