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御史明面上是和柳九重一党毫无关系的人,甚至还不痛不痒地尚书弹劾柳九重一党的人,但是实际上则是柳九重放在朝中的“试风石”,一旦察觉到有人对柳九重一党不利,便立即暗中报告给柳九重,所以孙章程以为的“通天大道”不过是“奈何桥前”,可惜他却毫不知情。
孙章程不知道的事,作为柳九重心腹的姚崇礼可是知晓的很清楚,不忍心孙章程无辜送死,便让当时还是姚鸣珂的太子派人接近孙章程,讲明事情利害关系后,便将他藏到了庄子上。
太子此时回想起往事,记得把孙章程安置到庄子的那天正是姚羽湉拜佛被秦王派人劫杀的那天。
“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就绪,明天晚上,父皇回京后的仪仗会直接回宫,到时会举行晚宴……”太子的眼中闪过杀意,“绝不放过。”
月黑风高夜,杀人正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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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姚羽湉正在向周元雯请教针法,可是好像是这方面真的没有天分,学来学去都学不明白。
周元雯看着姚羽湉皱起的眉头,笑着说道:“喜欢就学,不喜欢就不学,反正辰亦也嫌弃你不是?”
“我哪能被他嫌弃?他敢!”姚羽湉傲娇地说道:“只有我不理他的份儿。”今天熹平帝在宫中设宴,许辰亦随着太子和姚崇礼都进宫赴宴了。
周元雯越看姚羽湉的小模样越开心,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姚羽湉开心她就开心,所以笑着说道:“你们小两口闹得事,我还真管不了。”
姚羽湉见此放下针线,然后凑到周元雯身边,低声问道:“母亲,生孩子很危险吗?我想……生孩子。”自从姚羽湉知晓了身世后,在无人时,都会同周元雯以母女相称。
“危险是肯定危险的,但是那么多人女人都生了,所以只要好好养着应该没事,不过会受苦很多就是了,而且你之前小产过,还是先养养吧,你还年轻,何必这么着急呢?”周元雯也放下了针线,疑惑地问道:“难道是辰亦催你了?”
“他没催我。”姚羽湉赶紧替许辰亦解释,“他说我年纪太小,不适合生孩子,想让我等几年,可是我不想等,所以问问母亲。”
“辰亦这孩子,看来你父亲的眼光还是挺好的。”周元雯想到这里有些自豪,随后说道:“那你又何必逞强呢?孩子养不了,买条狗先玩一玩吧,我最近去刘侍郎家做客,那个从番邦进贡的狮子狗特别漂亮。”
姚羽湉嫌弃地说道:“不卫生,我才不要。”古代没有现代的卫生条件,她才不要以身犯险。
姚羽湉抱住周元雯,低声问道:“母亲,能和我说说外公吗?我听说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
“父亲……”周元雯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随之漫溢开来的是一种淡淡的忧伤,“你的外祖父是一个特别有毅力的人,当初景山侯的爵位被朝廷收走,五房子孙撑起的家瞬间四崩五裂。那时我还小,但是印象却非常深刻,因为我发现人可以为了利益那么的疯狂,平常端庄淑静的婶婶和姐姐为了银钱甚至是为了十两银子,就可以破口大骂甚至是惹乱撒泼。”
周元雯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因为看不惯这样的事,父亲他带着母亲和我放弃了自己的那份家财,带着我们一起离开了那个不再是侯府的侯府。随后在城南买下了一处小院子,父亲有私产,母亲和我也有嫁妆,所以一家人生活的虽然不如侯府富贵,但是也是温饱有余。可是,我却再没接到过官宦人家的帖子了,那时的我很不开心,所以每天也不读书也不怜惜女红,整天闷做在院子里望天。父亲知晓后就来问我,我那时也不愿意搭理他,就是不说话。父亲笑着抚着我的头对我说,‘人还这么小,虚荣心就这么重。’那时没有了华服美食的我已经很委屈,有听到父亲这般说,当时我就哭着对父亲说‘我才不是虚荣,那我没了东西不开心,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
周元雯的眼神中立起一股刚毅,“父亲不气却也不再笑了,只是轻轻地问我,难道那些华服美食是天生就该给我的吗?难道我出了半分力气来获得这些吗?原话就是‘其实你没有,所以你没资格闹。’那时我还小,听不懂也琢磨不明白,但是隐约中就有一种羞愧感,所以也不再闹。直到父亲高中状元,我发现那些久不再登门的人居然一下子就回来了,我也能收到往日小姐妹的帖子了。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渐渐懂事,不再用功做女红,而是随着父亲读书。你外祖母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所以再没能为父亲生下弟弟。母亲本就着急,后来父亲当了官,母亲就更有理由为父亲纳妾了,父亲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直言族中有适龄的孩子可以过继过来,再或者将来直接招赘婿即可,实在不必徒添麻烦。后来我想父亲可能是怕了宅院里的争斗,宁可没有亲生子也不愿意看到子女间的争斗。”
姚羽湉不知晓周万端的真正为人,但是在周元雯的印象里,他是一个自立向上又疼爱家人的人,随后试探问道:“外祖父……是怎么死的?其实我听婆母提过,也听辰亦说过,但是都不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