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灵慢慢起了身,叹了一口气,道:“娜娜,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虽然帮过你,但是你知道他是谁吗?”
衲衣心一沉,有些惶恐,却还是横下心争辩着:“不知道又怎样?我相信自己看到的!我不管他是谁,只管他是怎样的人!”
丢下这句话,她就撇下张泽灵,直接冲向了诊所。
说了太多的话,她感觉脸疼得厉害,只是跑动几步都会扯动脸上的痛觉神经。
一口气奔到诊所门口,她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会儿,便抬手使劲拍打着门,大声喊叫着:“康叔!”
没人应。
她又不死心地换着叫法喊了好几声,始终没人应答。
身后,张泽灵缓步上前,神色平平:“他是聪明人,即使我们在电话里从未透露过与你有关的信息,但他应该已经猜到这一切都和你有关。所以,他应该不会再见你,你还是放弃吧。”
衲衣回头狠狠地盯着他,勾起一抹凉凉的笑:“张泽灵,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卑鄙小人!不仅卑鄙,还窝囊!他们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真是听话的好孩子!”
她看到张泽灵神色一僵,脸上已有些泛红,不知是气愤还是难堪。
也许,二者皆有吧。
直至今夜此刻,她才算真正看清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这个她从小当作男神一般仰慕珍视的男人,已经早已不是她心中的英雄。
他只是一个活在父母长辈世界里、盲目听从父母长辈的话的“大孝子”。
当时,他提出分手的理由多么可笑啊!
“因为你的心太大,无法安定下来,我倒是可以等到你愿意安定下来的那一天,可是,我爸妈等不起。他们老了,想看到我成家,想抱孙子……所以,娜娜,我们只能分开了。”
分手就分手,演什么苦大仇深的戏码?搞得好像是她对不起他一样。
最后,他还不是转身就娶了老婆?
十几年的感情算什么呢?
说散就散。
放下他曾经带给自己的伤痛,一年,已经够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出租屋,衲衣看着镜中鼻青脸肿的人,想到康医生三番几次的叮嘱,只能老老实实地换药。
寂静无人的夜里,一想到隔壁住的是谁后,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来打了两局王者。
大晚上和她一样闲得发慌的人还是挺多,她没看到多少熟人,只能和几个新面孔组了队。新面孔都是新手,她觉得很累,玩了两局就没有兴趣了,和队友道了一声:“晚安。”
正打算退出游戏,有人却突然给她发了消息。
是熟人。
磨刀霍霍:和尚,今天兴致挺高啊,凌晨两三点还带着新人抢人头呢!
衲衣:彼此彼此。
磨刀霍霍:帅哥呢?你俩不是一直成双入对的吗?
衲衣:大晚上的,人家不睡觉啊!
磨刀霍霍:没关系,你还没睡。再来一局?
衲衣:不了,带新人挺累,我要下线了。Good night,小霍霍!
磨刀霍霍:你大爷!不要叫我“小霍霍”!霍大爷!霍大爷!听到没有!
衲衣:嚯!大爷!
磨刀霍霍:MMP!
衲衣没有再理会那头的霍大爷,哈欠连天地退出了游戏,终于有了睡意。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好不容易沉沉睡了过去,她总感觉耳边闹哄哄的,杂乱的脚步声、人们大声交谈喊话的声音……
她浑身一个激灵,突然被一阵心悸惊醒,竟有些缓不过神来。
窗外晨曦微露,楼下已经有了车辆滚过来滚过去的声音。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还不到六点,正想睡个回笼觉,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她真想破口大骂。
这突然而起的声音震得她的心口莫名有些发慌,没精打采地穿着人字拖慢悠悠走到了窗口。
房间的窗口正对着小区广场,广场的停车位上停满了车,道路两旁栽满了粗壮的榕树。
道路旁,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将一个黑色行李箱放进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的后备车厢里,随后便钻进了车里。
虽然看不清脸,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正是康医生。
她正要开口叫喊,出租车已经扬长而去。
她回房间快速捞起扔在床头的手机,找到康医生的通讯录,拨了出去。
电话没多久就被接通了:“喂?”
语气有些冷淡。
衲衣毫不在意,重新站回到窗口,望着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出租车,问道:“我看到你上了一辆出租车,你要去哪里?”
“睡你的觉!管那么多干嘛!”
这人开口就没有好话,对女孩子讲话也不知道语气好一点。
衲衣心里怨念极重,不甘示弱地回道:“我是怕你携款潜逃!工资你还没发给我呢!”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回头打你卡上!不过,借你上学的钱,你也尽快还上,我缺钱!”
“靠!”衲衣极其无语,想起给他打电话的初衷,只能放低身段放轻语气哭诉着,“您老人家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如今扔下我撒手不管,说走就走,我就是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出钱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