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谈判,衲衣已经问了他很多次,他都不肯和她坦白,只让她乖乖听他的安排。
不过,关于营救秦桑母子的计划,她始终不太放心。
“秦桑还在村子里,你打算怎么救?”衲衣对他耳语,“你好歹透露一点,到时候我也不至于手忙脚乱啊!”
康帅沉默了片刻,说:“利马将赌注都压在了这次的谈判上,打算放手一搏,对村子的戒备已经松了很多。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接应,等这边谈判结束,你跟着尚家的人,会见到她,到时候,请你送她和瑄瑄回去和家人团聚。”
“你呢?”
“我暂时还得留在利马身边,实施下一步计划。”
衲衣极其不赞同他的做法:“你不能和我一起走吗?”
康帅笑了笑,抬手拨弄她额前的碎发,低声说:“别太天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和利马是一伙的,你是我们谈判交易的筹码,利用你得到我们想要的,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衲衣才意识到两人身份立场的问题。
她知道康帅不是真心要留下来帮利马,却又隐隐约约猜到了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利马有脱离组织自立门户的野心,因此才想拉拢康帅。
而康帅,说不定是想激化利马和他上面人的矛盾,让其内斗,从而两败俱伤。
这样一来,他就能彻底摆脱这个组织了。
她没有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而是暗暗在心里谋划着自己的计划。
她会遵守诺言,接到秦桑母子后,将两人安全送回国。
但是,那之后,她就不会再听从他的安排了。
她已经丢了他多年,不想再次弄丢了他。
最后,她低头握住他的左手,手指轻抚着他中指上的戒指,对他说:“你记住,你是我的男人,不准再将我忘了!”
“如果忘了……”康帅听她说得认真,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会怎样?”
衲衣怔了怔,眉心一皱,正要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康帅已经抬手捏住了她右脸颊边的肉,俯下脸问:“如果真的又忘了,你打算将我怎样?”
“帅哥?”他说话的神态和语气,让衲衣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个欠骂欠揍的人又回来了。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突然毫无预兆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得十分可怜。
康帅眉心一抖,有点头疼无语。
他轻拍她的背,低声说:“我不会再将你忘记了——别哭。”
衲衣擤着鼻子,说话的鼻音很重:“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准食言!”
康帅从她手中拿过一张纸巾,替她擦着微红的鼻头,很严肃正经地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你能为我哭一次?”
衲衣不服气,据理力争:“我就是为你哭的呀!”
康帅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将纸巾丢在手边的桌子上,又用手去揩她眼角下的泪痕,动作并不温柔。
“不全是,”他说,“更多的是为你自己哭。”
衲衣见他在这种事上胡搅蛮缠,想和他理论,想想还是算了。
他爱吃这种醋,就让他吃吧。
谈判之前,康帅就被白洁叫走了,船舱里顿时就只剩下衲衣,还有船舱外毫不放松看守她的一帮黑人。
没人陪着说话,又没有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衲衣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眼。
她至今都不太相信,尚逢春会为了她,亲自前来进行这场谈判。
不过,她现在无须思考这些。
她得好好想想怎样暗中帮助康帅完成他的计划,让他早点回去,再也不准他离开她半步。
她漫无边际地想了许多,突然想起了张泽灵。
这次的谈判,利马将张泽灵也带到了船上,衲衣却不知道这些人将他藏在了哪里。
因为怕康帅这只大醋缸吃醋,她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张泽灵。
现在想到了他,她越发好奇利马将张泽灵这半死不活的人留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得入神,突然听到床下的船板被轻轻地敲打了两下。
初时,她以为船底有老鼠,没太在意。
没一会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还很有节奏,不像是老鼠发出来的动静。
“船板下有人吗?”
衲衣纳闷,爬下床趴在床边的地板上,伸手探向床底,在船板上又敲又推。
船板是松的!
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守在舱外的人,一人进来喝道:“做什么?老实待着!”
衲衣很是意外:这儿居然有人会讲中文?
不过,这人高马大的黑人的样子很凶恶,衲衣不敢招惹,趁他不注意将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取下来,乖乖坐正身子后,将戒指举起,畏怯地看着他,说:“我的戒指掉在床底了,我……我就找了一会儿,找到了……”
黑人男子将信将疑,最后还是信了:“找到了就好好待着,不许乱动!”
“好……”衲衣低低地应了一声,显得弱小又可怜。
待黑人男子出去后,衲衣侧着身子静静聆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看守的人交谈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