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位置有很多人想要,我也知道它很好,但是珠宝和权势从来不是我所求的。我想要什么,我自己可以得到,如果得不到,那就是我能力不够,或者没有缘分。
“我想在长安城里骑马,想去城外狩猎,想春天踏青、夏天游湖、秋天赏月、冬天看雪。我知道平康坊哪家酒肆的舞姬跳得最好,也知道西市哪个铺子卖的面具做工细致。这些事情我自己就可以做,我不需要依靠你。
“你是皇帝,就算我不想承认,这天下也都是你的,你不高兴了,可以把我杀掉,再杀掉我在意的所有人。你也可以反过来。
“可我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我告诉你,我会把酒喝下去,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只是因为我没有办法。”
沈辞柔没管李时和的反应,强行把手腕从他手里抽出来,衔住那半匏瓜,一仰头,苦涩至极的酒入喉,一饮而尽。
她随手把空瓢丢到地上,抹去嘴唇上残留的酒液,直直地盯着李时和,眼瞳冰冷:“你可以强迫我,但我不归你,我只归我自己。”
沉默良久,李时和缓缓点头,他还是带着笑,语调平和,沈辞柔在他眼睛里看见平静的深潭,底下却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快意:“阿柔,良宵难得,不要虚度。”
他伸出手,轻柔地扶住沈辞柔的脸,缓缓压上她的嘴唇。沈辞柔没抗拒,反正反抗也没什么用,她直接启开唇齿,放任李时和深入,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臂。
情人间的吻总是缠绵婉转,这个吻却不一样,凶得要命,更像是要在唇齿纠缠间咬死对方。沈辞柔刚喝过苦酒,双方都尝到了残留的苦味,苦得人肝肠寸断。
她知道她没办法了,李时和心底的火烧起来,他在火里周旋,势必要把她也逼疯。
被压到榻上时沈辞柔没忍住,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泪倏忽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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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酒上头睡过去是舒服,醒过来就要命了,沈辞柔两边太阳穴还有点酸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先看见桌边坐着的人。
她一愣:“无忧……”
“来了半刻不到。”李时和猜出沈辞柔想问什么,稍稍扶了她一下,“不舒服?”
头抬起来就好多了,沈辞柔摇摇头:“我最近好像特别容易睡着,然后还做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唔,好像是我们成婚的事情。”梦里的事情模模糊糊,沈辞柔只记得个大概,忽然想到什么,故意抓住李时和的手臂,“对了,我梦见你逼我喝匏瓜里的酒。那个酒很苦的,你说你坏不坏?”
“是讨人厌。”李时和不介意在梦里当个坏人,“为什么逼你?”
沈辞柔想了想,挠挠脸:“……不记得了。”
李时和没忍住,笑了笑:“那还记不记得,叫我来做什么?”
这就问到正事上了,想到等会儿要做的事情,沈辞柔有点不好意思,抿抿嘴唇:“请你喝酒呀。这是果酒,之前冰镇过的。”
她摸了摸酒壶,觉得温度还行,倒了一杯递过去:“喏,先喝酒。”
李时和不爱喝酒,但酒量不差,杯里又是酸甜口的果酒,桌上的果脯勉强也能当下酒菜。他没推辞,接了酒杯,缓缓地把里边的果酒喝干净。
沈辞柔也喝了一杯,等他放下杯子,殷勤地再倒满,满脸期待:“再喝呀。”
看这个样子,李时和猜她是在谋划什么,不过一壶酒罢了,沈辞柔也没什么坏心,他不介意,顺从地再喝。
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的,酒很快见底,沈辞柔晃了晃,确定一滴也倒不出来,才把酒壶放下。
酒壮怂人胆,她平常不怂,这么多年也就认错的时候得低声下气,她舔舔唇齿间酸甜的酒气,定定地看着李时和:“对不起,我把你的印摔了。”
李时和一怔:“什么印?”
“就是你放在长生殿书桌上的那个印,白玉做的,刻着的是‘无忧’。我今天去找你,内侍说你在紫宸殿议事,我本来想回去,但是困了,就在你那边睡了一觉。”沈辞柔有点不好意思,顿了顿才说,“醒的时候手抖,把印摔了。我不是故意的。”
她自觉理亏,准备好了挨罚,李时和却问了别的:“趴桌上睡的?”
“……嗯。”沈辞柔茫然地点点头。
“最近怎么总趴在桌上睡。”李时和压根没管印,“太医曾说伏案伤腰和肩,多注意些。”
沈辞柔再点点头,又觉得不对:“你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一枚小印罢了,谈不上多喜欢,否则也不会拿来充作镇纸。”李时和说,“不过若你摔的是玉玺,我恐怕要恼了。”
“我哪儿敢……”沈辞柔说到“玉玺”两个字都觉得烫嘴,赶紧囫囵过去,“那你的意思,是不罚我吗?”
李时和失笑:“这么想受罚?”
“……我又不傻!”宫人早就都下去了,沈辞柔也不起身,往边上挪了挪,直接爬到李时和怀里,手臂揽着他,“对了,我问问,旱涝的事情怎么样了?”
“旱灾处尚可,水涝处只能暂时弃地,灾民先移居,等水退了再议。旁的倒也没什么,按以往逢灾那般处理即可。”李时和摸摸沈辞柔的脸,没多说,“放心,说着可怕,其实没多少地方受灾。”
沈辞柔想了想:“可你额外议事好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