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然后，季循好像听到了有人走动的声音，过了半分钟，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封申的声音：“然后呢？”
“然后，人就走了啊！不然，我怎么可能现在给你打电话呢！”
“季、循！”咬牙切齿的语调，封大少在那头儿，显然是有些动怒了的。
“放心，人没事儿，没哭，也没疯，面色平静，还很有礼貌地跟我道别呢！”季循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说出了他认为封申会关注的重点。
果然，听到他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的气息声平稳了许多，然后，就听，封申说了句：“那就先这样吧。”就是要挂电话了。
“喂！你就不想知道鉴定结果嘛？说起来，这次鉴定可是你付账的，你就不问问？”
季循觉得，自己虽然敲诈了封申，但，他也是很尽心尽力在服务的。为了避免出问题，他亲自去做了检测，又是在那个小姑娘离开之后，马上就通风报信，瞧，这敬业程度，绝对五颗星的级别。
所以，他巴巴地打这个电话过去，可不是为了听封申说一句“那就先这样吧”就完了的，这个反应不合常理啊！问都不问一句鉴定结果，这是什么套路？
“你的职业操守呢？不是说要誓死捍卫每个咨询对象的隐私嘛？我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卫生局投诉你！”
“吧嗒”一声，季循直接将电话挂了。嘴里嘟囔着“好心当成驴肝肺”，右手却是拿起鼠标点了几下，然后，一份鉴定书文本，就被彻底粉碎了个干净。
而，电话的那一头，封申将手机往兜里一塞，透过落地窗向外望去。
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洒洒地将天地装点成了一片圣洁又肃穆的模样，很有几分意境。只是，对于身处其中的人来说，却是丝毫没有停下来赏景的念头。
雪太厚，盖住了脚面，行人不得不挣扎着向前而去。
那么，在他看不见的某个地方，她此刻，是不是也在挣扎呢？
“我说姑娘，你大雪天的不在家好好待着，跑郊区干嘛？也就是遇到我，不然，等那公交车到了，你也冻成冰棍了！”
有些破旧的出租车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艰难地向前爬行。明明之前接上人的时候，还是零碎的小雪花，却是，转眼间天地就变了容貌。
司机师傅倒是没有被这越来越糟的路况影响，很是有兴致地跟坐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聊着天。当然，这聊天显然是单方面的，因为，他罗里吧嗦了一长串，身后也是没有半句回应的。
说话的工夫，前方的十字路口绿灯变了颜色，踩下刹车，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后视镜。
坐在他身后的姑娘偏头望向窗外，司机师傅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却是发现他目所能及的范围内，除了雪，就剩路边几棵光秃秃的景观树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可能有点太自来熟了些，所以，接下来的行程，倒是安静了下来。
四十多分钟的车程，因着天气和路况，硬是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平安抵达了目的地。
远远地看见京大的校门，司机师傅绷了半天的嘴，又是习惯性地张开了：“姑娘，你是在门口下嘛？还是要开进去？你应该是京大的学生吧？这雪挺大的，要不然你给我指着，我把你直接送到宿舍楼下得了，也就多花一两块钱的事儿。”
“不用了，谢谢！”
说了一大堆，却是就得到了这么五个字，司机师傅只能偃旗息鼓了，然后，直接在门口停了车。
收钱找零的空档，他余光瞟反光镜，一辆车在他身后不远处，慢慢地停靠了下来。只是，等到他将零钱交给那个小姑娘，她转身进了校门，他开车离开的时候，好像也没见那辆车上有人下来。
司机师傅不以为意地开车走了，转眼就没了车影。而，那辆他无意间发现的车里，却是有个人点燃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然后，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发泄似的，又是一拳砸向了方向盘。
刺耳的鸣笛声响起，却是，转瞬间被漫天的狂风暴雪所掩盖。除了大街上零星的几个路人，略有些奇怪地望了一眼这个方向，然后又脚步匆匆地冲向各自的目的地之外，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的存在。
车厢内瞬间被浓重的烟草味铺满，深深的吐出一口，封申终于将心里莫可名状的那种感觉给压了下去。
外头冰天雪地，办公桌上摞着厚厚的文件等着要签，还有正在进行的会议要继续，他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就这么大剌剌地跑出来！
关键是，跑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去季循那儿？他刚刚不是说人走了嘛？沿着一路找过去，除非有缘，否则遇见的几率有多高？
然后，方向盘一打，封申就开车来了学校。不管她现在在哪儿，但，最终，她肯定都会回学校的，所以，他可以在学校等她。
只是，就算是等到了她，要跟她说什么呢？他有什么立场跟她说什么嘛？人家六天前不是还跟他把账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嘛，他这么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再说，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叫做脆弱的情绪呢？即便知道他动动手就能将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她还是敢当着面地嘲讽他，那么，就只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而已，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