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听着声音崩溃了, 泪珠子断线地往下滚:“我在家门口了, 我回来了……”
她是家中的独女。
半年音讯全无, 突然归来,家里好一场沸腾。
父母和奶奶都老了许多,她却出落得亲爹亲娘也不敢认了,“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足以形容她长开了的美貌。
爸妈激动得面孔变形, 就差当场中风。把她揉来搓去, 乖乖肉心肝肉地抱着喊, 梅梅肩上被泪打得湿漉漉的。
家中洋溢着巨大的悲喜,一片大团圆的气氛。
哭过了一轮,梅梅才告诉他们:她被坏人拐走了。幸亏有人相救才活下来。
“咳, 他现在是我对象,人就在院门外。”她吸了吸鼻子,冲他们不害臊地一笑。
“啊?”家人的情绪尚未从高潮中回落,又被掀上另一个高峰。
大家伸长了脖子看。
一个身穿西装的高个男人从院墙边现出了身形。他像个活的神话,神俊非凡,耀目生辉。仿佛不是这世界的人。
爸妈、奶奶瞧得灵魂出了窍。三张泪脸同时失去了表情。
梅梅隆重引荐道:“爸,妈,奶奶,他叫庞雄。以后是梅家的女婿了。”
爸妈:“……”
她燕子似的扑过去,挽着男友的胳膊催他喊人:“叫爸爸妈妈,还有奶奶。快叫。”
庞雄红着脸发笑,瞪她一眼后,温和地称呼道:“父亲,母亲,奶奶。晚辈冒昧登门,失礼了。”梅梅的家人都酥了,心脏不停地热胀冷缩。
庞雄的地位一下子越过了梅梅,成了全家的焦点。
头一回接待女婿上门,父母和奶奶诚惶诚恐,把脸都笑僵了……在梅梅的印象里,自己的家人从没像这样方寸大乱过,像没头苍蝇似的。
爸爸好歹是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平日引经据典善于雄辨,这会儿一阵阵发汗,紧张得舌头不灵光——气势上被女婿完爆。
天下见了女婿而膝盖发软的丈人,可能除了他没别人了。
因为女婿的风度严重超标,叫人根本顶不住。随便往客厅里一站,就是君临天下的气场。哪怕他已竭力谦卑,还是让人难以招架。
妈妈把梅梅喊去厨房,偷偷盘问:“他是干啥的?好家伙,这气势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他情况有点特殊,以后跟你慢慢讲。妈你放心,他待我特别好。没有他,我就不能活着回来了。”梅梅搂住妈妈的胳膊,毛茸茸的脑袋蹭来蹭去,可劲儿撒了一会娇。
妈妈的眼眶又红了。叹气说:“只要你全须全尾回来就好。你失踪后,妈妈跟奶奶满世界找,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家里积蓄也都捐了,到处给你做功德。上天有眼......回来就好,别的都是小事。”
这一刻,梅梅庆幸自己从那么多凶残的死局中趟过来了。趟过来了,才有这一刻的圆满。她粘着妈妈直掉泪。
母女又抱头哭了一会。
等她把一腔悲情都抒发完了,梅梅才问:“妈,我找的人你们中意么?那么神气的小伙儿做女婿,是不是特给你们长脸?”
妈妈的嘴咧了几下,“嗯,长脸。”
“哈哈,下午带女婿到小区遛一遛,跟邻居显摆显摆……”
妈妈受不了似的瞪她一眼:“不怕丑!”
梅梅高高兴兴地蹦跶出来,领着男友上楼参观,才把爸爸从窒息中解脱了。
她家是一座旧式的别墅,奶奶住一楼,爸妈在二楼,她一人独霸三层的阁楼。
虽说是阁楼,层高也不算低。不至于叫他磕了脑袋。面积一百来平方,涵盖了卧室、书房和小客厅。她牵着他的手,到处瞎晃悠。“瞧你把我爸妈吓的。”
“我也吓坏了。背心都湿了。”庞雄掏出手帕,惺惺作态地擦汗。
梅梅摸了摸他的新衣服,“哎,穿西装可真好看。我都不敢多看你,鼻血都要出来了。”
庞雄嘴角抽抽,诉苦说:“这衣裳不舒服,到处卡得死死的。”腋下太紧了。裆也很紧。而且,没有袍子的遮掩,老让他觉得露着屁股似的。
“下午去买一点休闲的衣裳。”
“嗯。”他又擦了擦汗。
“你使个洁术呗。”她知道他现在有大神通了,可是不知为何,他极少使用法术。
“咱就一凡人,洁术不洁术的我不懂。”庞雄说。
“什么叫凡人?”她的眼睛一挑,跟他顽皮起来。
“该擦汗就擦汗,该洗澡就洗澡。该吃饭就吃饭。这就是凡人。还有,该亲热时也要亲热。”说罢,他微微一笑,不客气地在她脸上叭了一口。
梅梅假装不稀罕地擦掉。
他立马摁住她,一顿报复式狂亲。
两人都很黏对方,喜欢和对方嬉闹。一言不合就张嘴咬,动爪子挠。
就像大狗和小猫在一起的样子……
咬着咬着,嬉闹又演变成一个情人的吻。
彼此都温柔得要化,怎么喜欢都不够似的。
其实,自从他有了大神通,就窥见了二十万年的旧影。
在那么多次的轮回中,她从不曾与别的男人结缘,他也从不曾与别的女人结缘。当初结发的誓言烙在魂识深处了,明明没了记忆,不知自己在盼着谁,却要顽固地等着一段虚无的缘分。
所以,每一世只能孤独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