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军粮物资的严晟开口了,“棉衣御寒之效甚佳,漠北将士得棉衣才能出奇兵,这声谢,陈姑娘母女当得起。”
小暖眼泪巴巴地望着三爷,这样合适吗?
三爷看着小暖,已经这样了,否则如何?
小暖低头。
金吾卫有将士道,“小道姑,晟王说的是真的。如果没有棉衣,战事拖至明年春天,死的人兴许会更多,乌元帅感念济县父老送寒衣之恩,临终留下遗言,要以棉衣裹体入葬。我那战死的兄弟也是如此。”
“某父亲也是。”
“真帮上忙了,莫哭了。”众铁血男儿看着哭红了鼻子头的小姑娘,纷纷表达谢意。
小暖抽抽鼻涕,她骑虎难下,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为了这个哭的,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把事情弄拧巴了。
师无咎见此情景,心中的震撼难以用语言形容,他早知小暖会是个变数,但没想到这变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好。
师无咎仰首望天空,庆幸道家又逃过一劫。
“九清吾徒。”
“师傅。”
“你做得很好。”
“是师傅教导有方。”小暖下意识回话。
张玄清赶忙道,“师傅,师妹为死去的将士们念了一天的往生咒,嗓子都坏了,您先带她喝点药吧?”
“怎得念了一天?”师无咎也心疼了,怨不得这丫头现在的声音比乌鸦叫还难听。
小暖不好意思地低头,“就是……想念。”
“陈姑娘小小年纪便能体大义,行毅举,晟钦佩之至。”说完,三爷弯腰抬袖,行礼。
见从不夸人的三皇子竟然夸赞一个农家女,建隆帝身边的大太监擎禾像被雷劈了一样,宫里来的众太监一致向擎禾看齐,齐刷刷地呆了。
院中众人觉得三爷说得非常有道理,小暖则为三爷如此高调地表达“钦佩”而感到羞愧,不知如何应对之下她干脆往师无咎身后一钻,躲了。
师无咎,跟晟王客气几句,才拍拍徒儿的小肩膀,欣慰道,“九清能如此,为师甚慰。”
“师兄与有荣焉。”张玄清真心道。
“师侄与有荣焉。”贺风露道。
张玄清看了一眼贺风露,总觉得跟了师妹之后,他这师侄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师无咎带着小暖出乌家后,红眼睛红鼻子哑嗓子的小暖拉住师傅的衣袖,“师傅,九清是看着老将军灵堂前摆着这么多御赐陪葬品,心里憋屈难受才哭的,九清没想着邀功。”
按照小暖的计划,应该是老将军下葬后建隆帝论功行赏时,给她们下个圣旨夸奖的。现在搞成这样她心里不安,觉得自己方才是喧宾夺主了。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师无咎给小徒弟正了正道冠,“念了一天咒难不难受,咱去喝老鸭汤吧?”
小暖眨着酸涩的眼睛,“师傅,这几天大家都食素……”
“师傅想喝。”
“是。”小暖心中暖暖的,怀念一个人是在心里而不是在形式上,师傅不在乎这些,“徒儿也想喝。”
“九清吾徒。”
“徒儿在。”
“师傅没银子了,你家养鸭子了不,宰一只咱们喝汤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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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零章 姻缘浅薄
风雪中归了第一庄,师徒二人还是没喝成老鸭汤。
不是家里没鸭子,而是秦氏已令人炖好荸荠梨汤,正打算给小暖送去。
于是,师无咎和秦氏母女仨围着桌子坐下,捧碗喝汤,放碗吃荸荠和梨块。汤熬得很入味,师无咎吃得满足,见秦氏和小暖红肿的眼睛,小草憨态可掬的小模样和这精致暖和的屋子,心中不免感慨。
去年在青鱼湖边认识她们一家三口时,秦氏连付几文卦钱都要犹豫片刻。这才一年多的功夫,她们竟已腰缠万贯,转手便献出万件棉衣。若说这全是他徒儿的功劳,说出去哪个能信?
可这偏偏就是真的。
“说起荸荠,老道去年途径洞庭湖时,还曾在路边拔了几棵吃,那味道……”师无咎不想一家子如此郁郁的待着,便开嗓聊了起来,“真是终生难忘!”
“这么好吃?”小草立刻问道,“道长爷爷,荸荠长什么样?”
“就是丛生的几丛杂草,跟韭菜差不多,很不打眼。”师无咎吃了一个煮荸荠,才接着道,“滋味嘛,就是比这个多汁新鲜点儿,老道刚吃了一口就被那家的狗瞧见,汪汪叫着吓得老道脚一滑掉进泥沟,不只丢了好多铜钱,还被那家婆子好一顿骂。”
说完,师无咎还看了一眼蹲在旁边的大黄。
师傅去年犯天狗煞,到哪儿都被狗欺负,小暖不厚道地笑了。
“那您老后来咋脱身的?”秦氏也跟着问道。
师无咎得意洋洋道,“老道给那家姑娘算了一卦,只收了一半的卦钱。”
小暖眨眨眼睛,“对了师傅,您在街上碰到的那个说话很厉害的大眼睛姑娘……”
“九清吾徒。”
“徒儿在。”小暖立刻停住。
“你的声音太难听了,好好喝汤,好了再说。”师无咎吩咐道。
“……”小暖默默捧起碗,继续喝汤。
喝完汤天色已晚,秦氏命人收拾好前院客房留师无咎过夜。小暖送师傅回客房时,不晓得为何大黄也要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