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个聋子,十聋九哑,连话也不会说,更不用说求救了。
她直起身,环视四周。
灰狗过来闻了闻青年的腿伤,然后沿着血衣一路嗅上去。
青年:“……”
“大灰。”邬青叶低声喝止。
大灰缩回鼻子,跳出树丛,朝野猪逃走的方向追出一段,不见青叶跟上,便又跑了回来,用满带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邬青叶朝青年指指自己,再指了指野猪跑走的方向,再指指青年,朝山下比划了个方向,也不管他看得懂看不懂,便带着大灰去追野猪了。
青年隐在衣袖下的手轻轻一动,扣在指间的银针缓缓收了回去。
很快邬青叶追上了重伤的野猪,干脆利落的一箭一刀结果了它。拖着野猪回到黄杨树丛边。
青年还在原处。
邬青叶砍断几棵小树,削去侧枝,用藤条捆扎成一个简单的担架,然后看了看大半个身子都躺在树丛里的青年,有点犯难。
好歹是个活人,总不能像拖野猪一样拽着脚脖子拖出来吧?
她将担架放在他身旁,正准备去拽他前襟,青年深吸口气,用没受伤的左手撑起上半身,挪到了担架上方。
她便拽着裤脚将他的腿也搬上担架。
青年一松劲,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在担架上,眉头瞬间皱起,两颊紧绷,身体难以觉察地轻轻颤抖着,额头很快便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熬过了这一阵,才刚舒口气,就见那猎户打扮的少女将野猪拖了过来。
看起来腰肢纤细的苗条少女,徒手拽着四蹄就将百多斤的野猪拎了起来,轻松放到担架上。
青年:“……”
她用藤条绕过他的腰部,将他固定在担架上,接着又开始捆绑野猪。
死不瞑目的野猪就躺在他两腿中间,失去光泽的小圆眼无神地瞪着他,带血的獠牙高高扬起。
青年:“…………”
邬青叶拽了拽藤条,确认都捆结实了,便抬起担架一头,往山下拖行。
走了一段,山坡变得平缓,渐渐出现被人踩踏出来的小道。
少了林木枝叶的遮挡,阳光也变得刺眼起来。灼灼的光直射在青年脸上,他紧蹙起眉头,却连抬手遮挡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邬青叶回头看了眼,抽松颌下的绳结,摘下自己的葵帽,扣在他脸上。
青年微微睁开眼,阳光透过竹篾间的细小间隙闪烁着,却已经不再刺眼,星芒一般。
他能听到隐约的水声,随后便察觉担架略微转了个方向,离开了山道,又走出一段后,才又回到山道上。
她特意绕了一段路,是为了避开可能在水潭边的人吗?还是有别的理由……
他极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思索能让他保持对周遭事物的警觉与洞察,也能稍许忽略伤口传来的剧痛,但意识仍是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模糊。
鼻间是竹蔑的清香,还有少女身上的余馨……
……
担架落地,伤口的震痛让青年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转动眼眸,环视四周。
红泥抹的墙,上方挂着几条风干的腊肉,屋角是几口大缸,另一面是同样的红泥砌起来的灶台。
少女动作利落地生火烧水,接着从背篓里取出回来的路上采集的药草,自屋角的大缸里舀出一瓢清水,洗干净药草后用开水迅速烫了烫,捣烂成泥。
然后她回到担架边俯身查看他的伤势。
肩头与腿上的两支箭都穿透了他的身体,这倒是好事。
邬青叶扶他侧卧,用手握住箭杆,提醒道:“会有点疼……”
话说了一半,她才意识到他听不见,便朝他比划起来,示意她要折断箭杆,然后呲牙拧眉捂着肩头咝咝抽气。
青年:“……赶紧动手吧。”
邬青叶瞪圆了眼:“你不是哑巴?”
青年蹙了蹙眉,抬手用三指捏住肩头的箭杆就要折。
“哎!”邬青叶急忙抓住箭杆,抢着掰断了。
她拿着半截箭杆瞪了眼青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中箭的怕不是他肩膀是脑袋吧?
紧接着,她发现他后背上居然还插着一小截断箭,因为这一番动作而渗出了新的血。
她眉头微沉,将他肩头的半截箭杆顺着射出的方向轻轻抽出,鲜血顿时从伤口涌了出来。
她拉开他衣襟,露出右肩,两面各抹上一把灶灰,用干净的布巾压住。“你自己按紧这里。”
他用颤抖的手按住自己肩头。
邬青叶顺势让他俯卧,取来剔骨的尖刀,小心地割开他后背的衣衫,露出这个几乎致命的伤口。
她伏低了细看,铁箭头入肉寸许,大概是被肋骨卡住了才没有穿透他的身体。
但这样一来也就无法轻易地取出箭头,如果硬拔的话,箭头上的倒钩会撕开皮肉,造成更大的创伤。
“要把箭头周围的肉割开一些才能取出来。”
他居然“嗤”了一声,声音虽然低弱,语气却充满了不耐与讽意:“能不能快点。”
邬青叶:“……”
要不是看在这人身负重伤,离死就差了一口气的份上,她还真想抽他一记大耳刮子!
她沉着脸用开水烫了烫刀,回到他身边,顺着箭头切入的方向划开皮肉,鲜血跟着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