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不夜帝君,一直隐匿在人群中,从头至尾都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仿佛置身事外的闲人。
此时,晟同君却是将不夜帝君拽进了这场理不清的灾祸中,不夜帝君皱了皱眉,眼皮微抬,看向晟同君。
晟同君未语,只是朝他一笑。
不夜帝君敛起眉眼,将视线收回,又落到了天君身上。
这时的天君,神色怔愣,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晟同君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只是惨白的脸色,诚实且本能地反映出了他此刻复杂又焦灼的心情。
不夜帝君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碍于此事牵扯重大,又事关天族颜面,他只得装作未看懂的模样,微微颔首:“就按照你说的办。”
能做到帝君的位置,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今日若是将此事搪塞过去,定不能完全服众。
与其让众人胡思乱想,暗自揣测,不如以退为进,让宋家家主试一试,他的血到底能不能灼伤他们天族人。
不夜帝君抬手,手背对着身侧的属下轻挥了两下,属下立刻会意,走至魂不守舍的天君身前,低声说了句什么。
天君黯下来的瞳色,重新亮起,他像是明白了晟同君与不夜帝君的意思,挺直了微曲的脊椎:“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便遂了你的意,让你试!”
说罢,他挥袖离去,在天兵之中挑选了几个与他和不夜帝君身形相仿的心腹。
不夜帝君当场掐诀,布下一小片结界,隐匿了气息与画面,与几人共同走进结界,戴上斗笠帷帽,更衣乔装打扮。
这结界,外人看不到里头,更听不见结界内的声音,不夜帝君冷眼瞧着天君,也不开口,只是看着他。
那力如千钧重的视线,压得天君抬不起头,此事说大便大,说小也小,就看不夜帝君愿不愿意协助他撒谎了。
他一言不发,已至中年,却还像是做错事的孩童,在不夜帝君面前毫无气势可言。
许是沉默了半晌,不夜帝君终是移开视线,叹了口气:“罢了,此事回去再请天帝定夺,先解决了眼下的麻烦。”
这便是默认了,要帮天君摆脱麻烦。
天君松了口气,只要先将眼前的事情摆平了,未将此事闹大,保住天族与他的声誉,此事便成了他天族的内务家事。
哪怕天帝责罚于他,顾着天族声誉,也不过是罚他闭门思过万把年,苦熬过去便是了。
届时他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天帝那般宠爱裴渊,定不会怎么了裴渊。说不准,还要想办法帮裴渊恢复,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见不夜帝君如此冷静,天君心里得到了些慰藉,他面色坦然了不少,听着不夜帝君声音徐徐,安排着接下来的事情。
“他该是宋家人不错,他的血能灼伤我们二人,众目睽睽下,想要装作不被灼伤很难。因此,我们便反其道而行,在每个人身上都制造出被灼伤的痕迹……”
倘若每个人接触到宋家家主的鲜血后,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痕迹,这便可以证明宋家家主的身份是假,那血有问题,不光可以灼伤天族后人,亦可以灼伤普通人。
如果连宋家家主的身份都经不住推敲,那他方才所说的话,也就都成了谎言。
不夜帝君原本不想如此,只是事关重大,他也是无可奈何。
他掌心中幻化出六、七张炎火符纸,分派到几人手中,让他们将炎火符纸覆在手臂上。
这符纸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只需掐个口诀,符纸便在手臂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除却我与天君二人,待触碰到他的血,你们便掐诀催动此符纸,符纸会在皮肤上燃烧起来,造成被灼伤的假象。”
叮嘱过后,几人更衣,穿着上同样的衣着打扮,头上戴上斗笠帷帽。
天君挑选的这几人,皆是天族可靠的亲信,身高体重乃至于身形,都与他们相差无几。
他们乔装打扮好,陆续走出了结界,天君正准备走,却被不夜帝君喊住:“天君留步。”
不夜帝君很少这样正经得称呼他,倒叫天君愣了一愣:“帝君还有话要叮嘱?”
“晟同君……”不夜帝君迟疑着,白如覆霜雪般的睫羽忽闪两下:“你与他到底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会被教训几句的天君,神色微怔:“往日晟同君并不这样,他今日似乎有些反常……”
但具体哪里反常,天君也说不出来。
更何况,他只顾着紧张自己的事情,担惊受怕,唯恐当年之事兜不住,曝光于众。
却不曾注意到,晟同君方才的情绪波动与异常。
只是晟同君明明想好了用这样以退为进的方式应对,却不曾与他知会一声,真是将他吓得冷汗淋漓,差点以为晟同君被裴名策反了。
见天君说不出个一二来,不夜帝君也不再询问,只是紧皱着的眉头,没有舒缓半分。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倘若宋家家主说的都是真的,那晟同君也是此事的参与者,此事暴露于众,对晟同君来说并没有好处。
这样想着,不夜帝君稍稍心安,挥袖一甩,结界顷刻即破。
等候多时的众人,只见约莫七个穿着相同,头戴黑色帷帽的男人现身在眼前。
那几人都经过特殊训练,乃是为天族后人而存在的。
他们从小便要模仿天帝之子的行为举止,经过层层筛选,只为在关键时刻,鱼目混珠,保护天族后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