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奴才有眼无珠,这回给殿下赔罪了。”红衣女轻飘飘道,仿佛眼前不是一具被活生生挖了眼睛的尸体。
无双微微抬眼,脸上倒是不见丝毫惧色,她微微一笑,道:“好了,既然罪也赔了,孤不妨与李先生聊些正事。”
话落,她的目光却没有看向桌边的青年,反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那个始终站着一语不发的老者。
“殿下想同草民说些什么?”青年问。
无双又笑,目光却仍旧看着那个老者:“若是让人知道在京都地下呼风唤雨的李先生竟然连自己的真面都不敢露,穿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今日是个雨天,屋外有些晦暗的光线透过天窗落进屋子里。
老者站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无双话落半响,他才缓缓地从阴影之中走到了烛火之下。
老者头发花白,却身材高大,精神矍铄。消瘦的脸庞与青年有七分相似,却比他更加的沉稳,看向无双,眼中锋芒令人不可忽视。
“殿下是如何认出草民的?”老者问。
无双微微垂眸,掩盖住了眼里的心虚。
她能认出李明贤,当然是因为原著小说里清楚地说了,燕归在全书中最大的金手指,京都地下世界背后的主人,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李明贤手中握着大昭国京都地下七八成的经济命脉,赌场妓院,票号商铺,没有他不牵扯的产业。手握着巨量的金钱和人脉,只要李明贤想,就没有他办不了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有他相助,燕归才会在短短十年间从孤立无援的罪臣之子,成为朝堂上下一手遮天的佞臣。
在这个节点,燕归还没有搭上李明贤这条线。若是能将他拉来自己的阵营,燕归再怎么蹦跶,也就不足为惧了。
想到这里,无双抬头看了一眼老者,道:“孤同先生做个交易可好?”
李明贤微微一笑,道:“殿下费尽心思,将我这小小的赌场弄得乌烟瘴气,不知道想与草民做什么样的交易?”
“京都是个危险的地方,孤涉身其中,自知不易,听闻先生在京都手眼通天,若是愿意助孤一力,孤自当报还。”
壁上的烛火颤颤巍巍地照在无双脸上,高挺的鼻梁在脸颊映出一道阴影。
李明贤站在原地,打量了她片刻,而后道:“殿下言重了,草民不过一介莽夫,不敢牵涉朝堂之事。”
“不敢,还是不想?”无双偏头,看向李明贤。
李明贤微微垂眼,又道:“草民拖家带口,做些小生意糊口罢了,殿下找错了人,请回吧。”
无双又道:“先生若是愿意助孤一臂之力,孤入住大明宫时,便是河东李家平反之日。”
话落,李明贤一直岿然不动的脸色微变,红衣女和青年纷纷转头看向了他。
李明贤似乎是纠结了一瞬,却又道:“殿下说笑了。”
说着,他看向身旁的红衣女,红衣女从身后取出来一个木匣子,呈给了无双。
“我们有心无力,唯有备些薄礼,还请殿下笑纳。”
无双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木匣子里是一沓数量不小的银票。
无双笑了:“李先生这是想用钱打发孤?”
李明贤没有说话,只道:“天色晚了,殿下请回吧。”
说着,身旁的侍从很快地打开了身后的铁门,朝着无双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无双看向李明贤,眯了眯眼。
原著里,燕归用同样的条件与李明贤合作,李明贤答应得很是痛快。
可是换了她,提出同样的条件,却被李明贤十分干脆地拒绝了。
难不成这是什么她不知道的男主光环?
她微微垂下眼,遮住了眼中思绪,然而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李明贤补充道:“殿下既然知道京都危险,不妨早些成家,亦是依靠。”
火光电石之间,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转过头去,看向李明贤,她忽然笑了:“多谢先生提点,孤不敢苟同。”
无双离开之后,屋内只剩下了李明贤,红衣女和青年三人。
红衣女子走上前来,问道:“阿爷,女儿觉得那皇太女似乎并不像是外界所传的那般荒唐,而且皇太女名正言顺,日后若是真的登基,于我李家只有益无害,父亲不妨再考虑一下她的提议?”
话落,一旁的青年不在乎地摇了摇头自己手中的扇子,道:“阿姐这是在说什么话,不过是个仗着陛下宠爱的小姑娘罢了,即使被封了皇太女又如何,有朝一日陛下御极,我就不信她能斗得过宗室那些人。”
红衣女皱了皱眉,道:“以她这个月展现出来的心智能力,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那就是几乎没有可能。”青年嗤笑道,“还真以为人人都能当摄天大帝不成,女子终究是女子,只着眼于面前所能看到的东西,头发长,见识短。”
话落,红衣女的脸色骤然变了。
“李宰宇,你说话小心点。”
青年说的不仅是方才的姬虞,更是在含沙射影地讽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