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彧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进去吧,外公他……明天火化。”
在郗雾即将越过他时,手臂却被他轻轻的拉住。
司洛林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口罩……别摘。”说完,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对劲,最后慢慢地松了手。
郗雾一皱眉,又在一秒后松开:“我知道,没事。”
她理解臧彧的顾虑,不管他们对郗雾是什么看法,相信也好,不信也罢,但在外人眼里,她当下是个互联网恶人,如果互联网也有十八层地狱的话,她是该进的那一类。
所以,能不让她和“冰清玉洁的油画大师”扯上关系就尽量还是不要。
前厅果然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各色大佬,一致的黑黑白白。
她把自己遮严实,给师父磕了几个头,转身的一刹那,她看到门口姗姗来迟的臧浮楚,和她身边黑衣的优雅夫人。
车蕴庭。
站在她身边的人身形微微一顿。
第100章 失眠祭司_05
车蕴庭最先看到了司洛林, 随后视线往他身边的人身上一瞟,只是还没看个仔细,人儿已经被司洛林走过来挡在了身前。
这几乎是个下意识的动作。
臧浮楚自然也看到了,只是除了皱了下眉, 再没说什么, 便转身继续去接待来吊唁的人。
但车蕴庭还是走过来了, 看到裹得严丝合缝的郗雾时,眼神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我们聊聊吧。”郗雾没躲,反而迎着她的视线主动道。
司洛林喉咙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看着她们去了臧家的后花园。
后院空寂, 绘满萧索的秋风, 郗雾跟着车蕴庭坐到一处石桌上。
她摘下口罩和鸭舌帽,苍白不染血色的脸就这样暴露在月光下,与化着淡妆、盘着发的车蕴庭相比, 实在过于狼狈。
车蕴庭淡淡笑了一声,把手中特地倒的茶递到她的面前。
声音透着高位者习惯性的命令口吻:“我想你现在需要。”
郗雾接过, 没喝, 茶杯在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才看向眼前优雅从容的女人:“我……想要问你几个问题,关于司洛林的。”
车蕴庭笑笑,点了头:“你问。”
秋风扫过她头上黑色的薄纱, 仿佛要晃晕郗雾的视线一般。
她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但不知怎么, 出口的瞬间却带上了哭腔:“我是你给司洛林选好的未婚妻?”
“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 郗雾却还是有灵魂一瞬间失重的错觉,她按住发抖的手指。
又问:“为什么是我?”
“他喜欢你, 就注定是你。”
“我以为,以司洛林这样的家世,你们会给他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车蕴庭笑了:“强者不需要门当户对,强者拥有绝对的选择权,就意味着有无数试错的成本。”
顿了顿,车蕴庭继续说:“婚姻只是一段人生旅程,不是人生的终点,合不合适要试过才知道,对于洛林来说,有些东西可以试错,比如爱情、友情、、兴趣、项目经验,但是有些东西不可以,比如说他的责任。”
郗雾笑了:“责任?宸司吗?如果是,那我想请问,这是你们强加给他的责任,还是他就该承担的责任?他不喜欢、不想要,他有赚钱的能力,曜字传节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想你可能不知道……”
“我知道。”车蕴庭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郗雾一顿。
车蕴庭沉默了一瞬,才又慢悠悠道:“关于这一点,洛林确实让我很惊喜,也让我知道,他只是不想做,但如果他真的想做,那他有无限潜力,但是郗雾……”
她抬头看向她,缓缓露出一个和蔼到有些残忍的笑容:“谁的第一次不犯错呢?可是洛林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郗雾眉头一皱,良久,才缓缓摸索出一个猜测。
而车蕴庭直截了当地肯定了她的猜测:“没错,他做成的每一件事情,背后都有我的推波助澜。”
“他去欧洲给你谈市场,第一天吃了博物馆馆长的闭门羹,在门口待着不走,待了一天一夜,是我,给我念哈佛时的同学打了电话,人家和馆长是多年莫逆之交,说上了话,所以馆长见了他。郗雾,我承认你有才华,所以馆长看到你的画毫不犹豫答应了洛林提出的合作,可是如果没有我,没有我多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没有那一通电话,你觉得,你的画见得到馆长的面吗?”
郗雾沉默了。
车蕴庭继续道:“达芬奇和梵高,谁是没才华的?但为什么一个少年成名,一个死后成名?时间差,这就是事实,郗雾,哦不对,应该是司九,你现在成了达芬奇,只是因为你凑巧遇到了司洛林,而司洛林凑巧有我这样一个妈。”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我的儿子,他不爱天文,他只是喜欢拿天文做借口,以此来充当反抗我掌控的武器。”车蕴庭抿了一口咖啡,“他做事总是很妥帖,这一点我愿意毫不吝啬得夸出口,可他又确实处在青春期,叛逆被他不动声色地进修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自以为找到了理想,于是可以成为一个英雄,殊不知,他早已陷入了一个和自己较劲的怪圈里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