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这样瑰丽,而这阵风又吹过苏岁柠的裙摆,吹过她微红的眼眶,舒缓动人的乐声回荡在耳边,她忽然有点想掉眼泪。
宋时礼告诉她,这首曲子是德沃夏克的浪漫曲。
在后来的几年里,等夜深人静,苏岁柠无数次望向天花板,无数次听着这首曲子入睡。
最后一个音符落定,宋时礼看苏岁柠呆愣愣的没反应,向来淡漠疏离的眼眸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无措的情绪:“不说话?”
这算是哄开心了还是没哄开心?
苏岁柠吸了吸鼻子。
她对上宋时礼的视线,扑哧一声笑了,伸手轻揽住他的脖颈。
她去找他的唇,眼睫轻轻颤着。
一瞬间的怔松过后,宋时礼照例扶住她的后脑勺,一点点地把这个吻加深。
直到一点温热的湿意擦过他的脸侧,他松了手,带着一丝讶然看向苏岁柠。
苏岁柠垂下眼帘,用指腹蹭掉眼泪:“是不是很丢人?”
宋时礼索性蹲下身,单膝着地,把她的脸抬起来,耐心地给她擦眼泪:“哭什么?”
夜风温柔。
苏岁柠笑着歪了歪脑袋,大大方方地说:
“因为爱你。”
-
十分钟前,宴会厅内。
程初栀刚和苏岁柠打过招呼,也看到了带着小提琴出去的宋时礼,她略显困惑地多看了一眼。
宋时礼明显是去找苏岁柠的。
带着小提琴的少年和穿着礼裙在门口等待他的少女,这一幕像极了那些爱情电影。
再下一刻,更令她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她看到宋时礼拉着苏岁柠的手,拉起来就跑,头也不回。
那一瞬间,程初栀的脑海里浮现出无数个担忧:不敬酒了,不陪客人聊天了,不会被家人骂吗,就这么直接走了?
他们不用担心那些吗?
程初栀的目光越来越复杂。
她看到苏岁柠被风吹起的长发,在那一刻感受到了热烈的爱意和自由。
“…”
等程初栀回到位置时,一旁的程父忽然叫她:“初栀。”
父亲对自己向来严格,程初栀很怕他。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犹豫着问:“爸,怎么了?”
程父远远地望了一眼宴会厅的正门,像是不经意地问她:“刚才门口那个是宋时礼吗?”
程初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担心他们会被找麻烦。
她纠结几秒,鼓足勇气,编了一个谎话。
“不是,爸,你看错了。”
-
“宋时礼,你真是…”
“疯了。”
苏岁柠坐在开往宜京国际机场的车上,风声划过耳畔,声音细微地颤抖着:“你买机票了吗?”
宋时礼丝毫不以为意:“当然。”
苏岁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是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小少爷。
十几分钟之前的翠湾19号里,宋时礼擦干她的眼泪,忽然朝她眨眨眼睛,狡黠地问:“你是不是说想回家?”
苏岁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个,懵懵地点头:“是啊,不过快放暑假…”
“是不是想看临溪的烟花表演?”他又问。
苏岁柠更懵了:“是…”
“那走吧。”
宋时礼表情平淡得像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
苏岁柠以前最多夜自习逃个课,从来没有像这样放肆过。夜晚的宜京国际机场人来人往,而他们一个穿西装一个穿礼裙,有时会被路人多看一眼。
路过的小孩牵着母亲的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的裙子,问妈妈:“妈咪,那个姐姐是要去结婚吗?”
苏岁柠听见了,耳朵一下就红了。
她悄悄看看宋时礼。
好在他没听见。
夜里十点半,苏岁柠坐上了回临溪的飞机,头等舱。她什么行李都没带,就带了放着证件和手机的包。
还有一个男朋友。
这回是真的像私奔了。
她还脑子一热答应了。
苏岁柠还是担忧地问了句:“我可以跟我舅妈他们说我是提前打车回去了,但你真的没事吗?”
宴会厅里少一个她不要紧,少了宋时礼就不一样了。宋氏二公子,本来就很少在晚宴上露面,这下晚宴进行到一半,他带着女朋友跑了算是个什么事?
宋时礼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轻松地拍拍她的脑袋:“不要紧,他们习惯了。”
苏岁柠稍微放下点心来。
安静片刻,她盯着宋时礼的侧脸看了会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宋时礼偏头:“嗯?”
对视良久,苏岁柠的指节微屈,留恋地在他的脸侧轻蹭噌,说:“一次性实现好几个愿望?”
宋时礼挑了下眉:“这不是要哄你开心。”
苏岁柠温软地笑笑,眼睫微垂。
“我会离不开你的。”
宋时礼侧着眼,懒懒散散地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好整以暇地说:“难道你还想着离开我呢?”
苏岁柠笑着说不是:“你可别瞎理解。”
在宋时礼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笑意慢慢敛起。
开心和悲观是可以同时存在的。苏岁柠不能告诉宋时礼她对这段恋爱的未来的担忧,她也不打算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