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比我预想中要谨慎得多。”杨山道。
桐花点头,“确实如此,别说陛下什么样我从未见过,就算见过那位风采出众的陛下,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轻易答应呢?”
“要知道,我出身灵州豪商沈家,自幼富贵,虽说家里没什么权势,但也甚少吃过苦头,所以,只凭一些真假未知的花言巧语和不知何时才能兑现的凭空许诺,可打动不了我这个商家出身的姑娘。”
这番看似拒绝但意有所指的话,让杨山脸上笑意微微深了些许,他就知道,眼前这位是个极其识时务的聪明人。
因此,他更不吝啬于招揽之意了。
“沈姑娘,你并非沈家那位老爷子的亲生女吧?”杨山态度极好的温声道,“你出身沈家旁支,多年前在老爷子丧女后被收养,老爷子虽待你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他不可能将沈家的家业交给你,也不可能留你在沈家招赘。”
“你最好的出路,无非是出嫁的时候被老爷子陪送一副大方的嫁妆,至于你能嫁的人,无非是一些急需钱财的低阶官员或者还未登科的寒门学子,又或者同为商户的普通人家,这些人,比起宫中那位陛下,无论是相貌才情地位身家,何止天差地别,实话实说就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沈姑娘你还觉得我给你的出路不是一条通天坦途富贵路吗?”
皱着眉的桐花,原本平静交握的手下意识攥紧,显然已经被打动,脸上微微有些动摇之意。
见状,杨山眼中笑意增多,再接再厉道,“沈姑娘和武国公府的左姑娘关系不错吧?但即便如此,左家那位小将军何曾对姑娘有过好脸色。”
“据我所知,您二位的关系应该不怎么样,一切的根由无非是因为那位小将军担心您借着左姑娘攀附利用左家,在我看来,沈姑娘自然是没这个心思的,不然也不会对小将军不假辞色。”
“可是,在其他人眼里,行事没有分寸不知情识趣的只会是沈姑娘你,毕竟,一个是尊贵的国公府,一个只是略有家资的商人,高低贵贱如何,大家都有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或许是提到之前几次三番闹得不愉快的左寒,桐花面色有些难看,眼中的迟疑摇摇欲坠许久后,终于落地,化为了明悟的决心。
杨山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毫无疑问已经被他打动了。
证据就是对方的话——
“杨公子,合作不是不可以,但要有合作的诚意。”
桐花摆出愿意认真谈话的态度,“你们如此看重我,显然我身上有极其重要不可或缺的东西,既然如此,出价就再诚恳一些吧。”
“比如,想让我心甘情愿的入宫投奔陛下的怀抱,总要让我见一见这位被京中贵女们趋之若鹜的陛下,这样,我也能掂量一下合作者的实力,决定我到底要不要投诚,日后投诚之后要对这桩交易做到哪种地步。”
“还有,我希望能和你背后那位真正的主事者谈谈,毕竟,一旦我日后成为天子身边的女人,没有彼此制衡的手段,你们不怕我过河拆桥?”
杨山听明白了这位沈姑娘的言下之意,想要成功合作,聪明人之间总要彼此亮一下手腕和底牌,这样才好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儿,行事才能好把握分寸。
不得不说,和聪明人合作就是方便。
他这厢点头应承,那边萧庭自然也很明白桐花的想法,一条大鱼,总要亮出来看看自己“大”在哪里,不然,也不配阿姐亲自上场。
当然,更重要的是今晚阿姐带他来的目的,亲姐弟再度重逢,阿姐除了毫不留情的下狠手收拾了他一顿之外,也不忘给他安排一份见面礼。
所以说,阿姐对他最好了。
为此不惜以自己而饵,帮他立功。
今日这场谈话结束之后,桐花与萧庭相携离开,杨山看着那辆远去的马车,对隔壁雅间出来的青年恭敬行礼。
“主人。”
“这个女人确实有些像沈颂,但又不那么像。”青年眯了下眼道。
提及“沈颂”这个名字时,他的声音与视线里尽是刻骨恨意。
“不过,不管像不像,都不过是一个有些用处的替身与工具罢了,”他道,“虽然沈颂那个女人死得早,可是作为她的仇人,我们还活着,灭族之仇,可不是有些人死了就能轻易抹消的。”
“如果人死后魂魄有知的话,那我要那个女人在死后也不得安宁。”阴森话语背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蚀骨之恨。
杨山安静低头,此时只当自己耳朵聋了,面上不露半点异色。
青年想起了当年。
那位天凤将军奉如今皇位上那位陛下的命令,征战云州。
云州土族由众多部族组成,既和中原朝廷联系紧密,同时也同周遭毗邻的小国牵扯众多,自古以来就不是那么容易臣服朝廷统治的地方。
沈颂这位女将军虽然在中原名声响亮,但在云州这块土地上,她的到来在诸多人眼里,也不过是个名声比本事大的过客。
当地土族看重她背后那位即将重新一统天下的王者,但不意味着会纳头便拜,想要他们臣服归属,背后总要给出足够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