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在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着自己的恨意,哪怕偏激,哪怕会玉石俱焚。
程见烟得知这件事后,也没有多劝,平静的接受了自己母亲直到死都恨着自己这件事,然后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油尽灯枯。
程锦楠大概是因为房青快不行了的缘故,也跟着消瘦。
虽然两个人在最近几个月之内吵架频繁,隐忍了几十年的三观不合全面爆发,夫妻感情几乎不剩什么,但他还是会因此感到遗憾和悲伤。
原因无他,只因为程锦楠是个善良的人罢了。
程见烟同样也是,所以她十分理解父亲的心情,并没有主动去提有关于房青的事情。
她假装没看到程锦楠的憔悴,直接折身去厨房准备饭菜。
许久没有一起吃饭,程见烟打算给父亲做顿好的,和季匪一起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也挑了不少。
她拎着东西进去厨房,打发了想要帮忙的季匪,让他去陪程锦楠聊聊天。
作为一个合格的‘乖女婿’,季匪当然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拒绝这个提议,他飞速低头在程见烟脸上偷亲一口。
然后在前者表现出无语之前,笑着走出厨房。
季匪鲜少踏足程见烟在夏竹小区的这个家,满打满算加起来,一共也只有四次,甚至今天这次还是第四次。
其中一次是领证后和程见烟过来拜访,和房青吵得不可开交,还有一次也是来探望程锦楠的。
毕竟除此以外,他也没什么过来的理由。
但季匪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来这里远在高三的时候,误打误撞过来的。
那天,也是他发现程见烟‘黑面煞神’的‘丑女’形象实际上是伪装的一天。
稀松平常的一个早晨,季匪吊儿郎当的到了学校之后,意外发现他那刮风打雷三十八度爆热天都会来上课的同桌,今天居然没来。
程见烟是出什么事了?才会不来上学?
季匪愣了一下,长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在随后的课程中,他虽然佯装若无其事,但眼睛总会不自觉地飘到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上。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节 下课,季匪立刻跑过去问路芙。
他想着程见烟在班里的好朋友,肯定知道她为什么没来上学。
可路芙愣了下,也是一脸茫然:“小烟?我不知道啊,可能是生病了?”
但说完,她又忍不住皱起眉,轻声嘟囔:“不对啊,之前她发烧到三十九度都来上课了,今天怎么没来?”
路芙不说这句话倒还好,说完,季匪可真有点担心了。
试问一个发烧到三十九度都会强忍着来上课的人,出了什么事会不来上课?
在路芙这儿问不到原因,季匪又压根懒得去问黄泽,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逃课了——之前在班级填写资料表格的时候,他懒得自己写,便口述着‘欺负’小同桌让她帮自己写。
程见烟写字的时候,季匪就无所事事的拿着她已经把自己的资料写完的表格看。
那上面写着家庭住址。
当时本是无心扫过,但他记性好是记得的,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轻车熟路的翻墙离开学校,季匪顺着后门的小巷子走,没几分钟就看到了一个老小区。
上面写着‘夏竹小区’几个大字。
程见烟资料表上的地址就是这个,他一直都知道她家住在学校附近。
可是具体到哪门哪户……
季匪活了十几年,也没来过夏竹小区这么破的老小区,里面的栋栋矮楼不规则的错落着,虽说都在上面印了楼号,但找起来也是相当麻烦。
他在小区里绕了许多圈,才终于找到程见烟所住的八号楼。
找到楼自然就方便了许多,他顺着记忆找到单元门,具体的房号,可真正站在房门前,又有点踌躇。
假如程见烟真的是生病了才请假不去上课,自己贸贸然就过来了岂不是很打扰,只是……
季匪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十点零八——十点多,就算生病的人睡了一夜也该起床了。
他抬手敲了敲门,然后等了大概两分钟,没人应。
没人?少年长眉轻轻一挑,又敲了敲,这下敲的动作稍稍‘粗鲁’了一点。
很快,季匪听到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踢踏’声音,是有人穿着拖鞋在地面上蹭一样。
要说他天生视力好听力好,就是当特种兵的苗子。
屋内传来一道有些软糯沙哑的女声:“等一下。”
这声音不是程见烟的还能是谁的?
只是比起平常的清冷,更多了一丝无力的软乎乎的感觉……听起来真的像是生病了。
季匪无意识皱了皱眉,正想着,面前的门就被拉开——
他抬眸望过去,目光一顿。
屋内前来开门的程见烟站在家里穿着睡衣,脸上自然没有伪造起来的任何‘妆容’,白皙清透的皮肤上飘着两抹红云,秀眉下一双黑眸泛着水润的光,同时布满了不加掩饰的震惊。
和季匪面面相觑地站着,程见烟整个人都僵住了。
高烧让她一开始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觉,但也就大概三秒钟的时间,便清醒过来了。
“季匪,你……”程见烟懵懵地开口,声音很哑:“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没去上学,我有点担心就来看看咯。”季匪看到她的脸,短暂的讶异过后也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惊讶,反倒是若无其事似的耸了耸肩:“同桌,你生病了怎么不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