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银发披散，面色苍白，仿佛又老了很多岁！
此刻，眼看着榻前不远处，十分守礼的，朝着自己行礼的萧玄宸，她本就布满沧桑的眼底，顿时更加黯淡起来！
“皇帝！”
久未出声的她，如今忽然出声，声音嘶哑粗嘎，“你心里，一定很怨恨哀家吧？”
听闻太皇太后忽然如此言语，正在朝着太皇太后揖手行礼的萧玄宸，动作微微一顿！
“太皇太后何出此言？”
不动声色的，免了礼，他淡淡勾唇，并没有朝着太皇太后走近，而是看了眼边上的秋叶姑姑。
秋叶姑姑见他如此，不禁暗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垂首搬了只镂空圆凳，放在了萧玄宸身侧。
萧玄宸从容落座，方才抬眸迎上太皇太后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笑容淡淡道：“您是朕的皇祖母，自幼教导朕长大，朕巴不得您长命百岁，如何会怨恨于您？”
听萧玄宸这么说，太皇太后紧紧抿起了唇瓣！
一双布满沧桑的眸子里，光华闪动着，她无奈笑着：“你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性子如何，哀家比谁都清楚！如今你对哀家如此态度，不是怨恨于哀家，又是为何？”
听太皇太后这么说，萧玄宸的脸上，抚上一丝浅淡的笑痕！
他是太皇太后看着长大的！
这是事实！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她老人家敬重有加！
只是，他们祖孙之间的情分，到底比不上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和萧慕云之间的母子之情！
想到这里，他有些涩然的扯了扯唇角，并没有去接太皇太后的话，而是对浅笑吟吟的，对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身子不好，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便该好生歇着！”
语落，他站起身来，朝着太皇太后揖了揖手，作势便要转身。
“皇帝！”
太皇太后眼看着萧玄宸转身欲要离去，不禁心下一急。在喊了他一声之后，颤声说道：“你以前……都是尊哀家为皇祖母的！”
萧玄宸身形微顿，嘴角勾起的弧度，缓缓上扬：“是啊！朕以前是尊您为皇祖母的！以前的时候，朕的父皇想要置朕于死地，母后对朕不管不顾，朕身边唯一的亲人，便只剩下您了，朕跟您最亲最亲了！”
说到这里，他紧蹙着眉宇，做苦思冥想状：“可是从何时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呢？”
“从……”
太皇太后听到萧玄宸的话，张口欲言，却见他状似恍然，故作夸张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哦……是从秦王叔回宫开始！”
曾经，太皇太后是他最亲最亲的亲人。
即便是现在，他也将她看的极重。
若是可以，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他不想多说。
但是看她老人家的意思，却是一定要敞开天窗说亮话！
既是如此，那么他便只能奉陪了！
当萧玄宸的口中，饱含讽刺的说出秦王府三个字的时候，太皇太后的脸色，霎时便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置于腿上的手，微微颤抖了几下，她老人家有些牵强的轻叹了一声，说道：“皇帝，你错了，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要怪只能怪哀家当初，不知道他对苏丫头的心，胡乱点了鸳鸯谱……”
听太皇太后将她给他和苏伶婉的指婚，说成是乱点鸳鸯谱，萧玄宸一颗心，仿佛都沉到了冰水里。
如今，明明是炎炎夏日。
可是在这一刻，他觉得有些冷！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垂落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成拳，他有些好笑的，凉凉笑着：“好一个乱点鸳鸯谱！”
太皇太后同样深吸了一口气，语带懊悔道：“当初哀家如果知道，他和苏丫头，两情相悦，一定不会将苏丫头指给你……”
“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萧玄宸转身，直面太皇太后！
深凝着太皇太后沧桑的病容，他微眯着眸子，英俊无匹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有句话，朕一直都想问您一问！”
太皇太后早就知道，她亲手扶持栽培的孙儿，早已锋芒毕露！
当下，视线扫过他虽是紧握成拳，但是却不见一丝情绪波动的俊颜，她沉下心来，哑着嗓子出了声：“你问！”
“帝后之姻，关系国之根本！”
萧玄宸沉下一口气，轻笑了下，神色淡淡的看着太皇太后，语气微轻：“你老人家，前朝，后宫，浮沉几十载，为何到最后，却拿朕的的婚姻，当是儿戏？”
闻言，太皇太后脱口便道：“哀家不是拿你的婚姻当儿戏，而是知道自己错了，想要拨乱反正！”
“您当初，想要乱点鸳鸯谱，便乱点鸳鸯谱，后来想要拨乱反正，便要拨乱反正！”
萧玄宸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俊脸之上，裂痕密布，终是露出了一丝嗤笑，言语之间也带着几分质问：“您老人家在做出这些决定之前，可曾想过问一问朕的意思？又可曾想过，朕乐意与否？”
“云儿他……”
面对萧玄宸的质问，太皇太后的情绪，也有些不稳起来：“他对苏丫头一心一意，非苏丫头不可啊！”
“那么朕呢？”
萧玄宸侧目，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苦笑着问道：“他对皇后是一心一意，非她不可，难不成朕对皇后就不是一心一意？非她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