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知她的心思,经历了种种事宜之后,他还——喜欢她?
“你……是说真的?”阮问颖颤声开口, “没有骗我?”
杨世醒看上去很想回她一句“有”。
但最终, 他还是轻叹了口气,道:“没有, 我不骗你, 我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
真心实意。
喜欢她。
在阮问颖反应过来这两个词代表着什么之前, 泪水已经从她的眼眶里滚落而下。
看着这样的她,杨世醒再度叹了口气, 松开手, 捧起她的脸庞,俯身吻了下来。
濡湿的温热裹挟着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 让阮问颖越发心颤, 泪也流得更多。
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
“好了,别哭了。”他轻抵着她的唇瓣, 带着点似真还假的抱怨呢喃, “你哭什么呀,明明被退亲的人是我,被虚情假意敷衍的人也是我,怎么你却哭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未免太没有道理。”
说完,他不等她回话, 就再度把唇贴了上去, 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仿佛要把这些日子缺失的都补回来。
泪水在交缠的唇齿里逐渐失去原有的苦涩, 转而变成一种淡淡的、如同甘霖的滋味。
分离时,阮问颖的泪终于止住。
她的心湖却未曾停歇,一圈圈波澜不断地往外荡着涟漪,直荡得她心口发热,在与杨世醒相视的一瞬间烫到极点,再忍不住数月来抑制的情感,埋头扑进他的怀抱。
“我骗你的。”她紧紧地搂着他,倚靠着他的胸膛,对他道,“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不想嫁你。我、我虽然在一开始对你别有用心,但我是真的喜欢你,想嫁给你——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知道。”杨世醒温柔地回抱住她,“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我压根没信,也就你自己当真了,以为真要和我一刀两断,脸上的表情难过得仿佛天塌了下来,你说你何必呢?”
阮问颖逸出一声哽咽的回应:“不然怎么办?你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我要是还说喜欢你,岂不、岂不显得我厚颜无耻?”
“那你就宁可与我情意断绝,也不愿放下身段,点点头、应一声是?”
“我又不是没放下过……!”她抽噎不已,“我在太液池边不是主动向你搭话了吗?那时我就是存着、存着这份心思的,想着,即使拼去我的脸面不要,也要同你——交谈——”
“可你又是对我视而不见,又是对我冷言冷语,话说了没两三句就转身走人……我想去含凉殿等你,还被你的侍女拒之门外,我——我能怎么办——?”
杨世醒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无奈。
“好姑娘,我那时是对你这般模样吗?我不是在杨士祈纠缠你时给你解了围?不是在下雪后让山黎拿了斗篷来给你披上?这叫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那只是碰巧——”
“碰巧能碰到这份上?阮大姑娘,你也算是有玲珑心思的人,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想想,我是如何在下朝之后碰巧行至太液池边,碰巧遇上你和杨士祈,碰巧替你解围的?”
“……我知道你是听了山黎的禀报,所以才过来的,但是——”
“但是什么?你以为山黎为什么要向我禀报?还不是因为得了我的吩咐!要不然她敢擅离含凉殿,一路跟着你从长生殿到太液池?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阮问颖被他一阵抢白,有些烧红了脸颊,想要从他的怀里退出。
杨世醒抱着她没松手。
她于是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细声争辩:“我想明白了……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觉得你对我还留有情意,鼓起勇气想要重新接触你。”
“可是你——你有急事离开也罢了,为什么连含凉殿都不让我进?你知不知道,我被山黎拒绝的时候,想要跳进池子里的心都有了……”
杨世醒道:“我说此事为山黎自作主张,并非我的授意,你信吗?”
她道:“我不信!”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怎么说呢,这件事的确是山黎自作主张,但她也是看在我的态度上才如此行事的。”
“我那时——很忙,既要处理张家,又要查找身世,还有人赶在这当口给我找麻烦,心情格外烦躁,恰逢你生病时我又没有过去看你,这才让她生了误会,以为我不想见你。”
听了他的解释,阮问颖先是心头一宽,接着仔细一想,又重新沉了下来。
“山黎是你的心腹,你的心思她最是明白不过,怎么会生出误会?一定是你真的不想见我……”
杨世醒道:“她再是明白我的心思,也不可能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好比我们刚才的那番争吵,换作任何一个人见了都会觉得我们之间已成死局,不可能再有转圜余地,然而事实又是如何呢?”
阮问颖微红了脸。
——事实是,他们只用了一句话,一个吻,就把一切隔阂消弭了。
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他的话:“你是说,山黎不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也许在她看来,你那时是真的不想见我,但其实你是愿意见我的?”
“无关情愿。”杨世醒道,“说实话,我当时完全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你,一是因为长安殿里发生的事,二是因为你的病。我觉得你不信任我,对你感到很生气。”
阮问颖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