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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简素的屋子里,烛光融融,寂静无声。不远处的榻,躺着一位白衣男子。
她细目看去,是银川。
他双眸轻阖,苍白的脸颊在烛光中笼着一层浅淡的光晕,薄唇淡的没有一点血色。
她心口一紧,脑子里快速闪过之前发生的一切,银川帮他挡住攻击时的惨烈的模样,他为她报仇时神色的阴鸷狠厉、与她携手救助黎民时的义无反顾...
一幕一幕,清晰地刻在眼前。
她抿了抿唇,撑着胳膊站起来,缓缓走过去,看着他沉睡的容颜,她的手本能地伸了伸,又缩回去了。
“嘎吱!”
伴着一袭凉风,房门豁然打开。她转眸望去,见药王领着琅桓走了进来。
琅桓眼眶一湿,扑到床边,哽咽道:“帝君...”
梨霜看了看两人,眉头一蹙,下意识往外行去,却被药王叫住了。
“你想去哪儿?”
梨霜转眸,见药王冷冷盯着她,淡淡道:“我说过,我此生再不会踏入天界半步。”
“哼!”药王一甩袖子,背过身:“帝君是因你才身受重伤,若非老夫竭力救治,凭他那样把镇元丹当饭吃,现下已是活死人了!”
梨霜黛眉一蹙,没有言语。
药王斜睨了她一眼,走到近前,抬手将灵力往银川体内输送。梨霜攥了攥拳头,默然上前相助。
琅桓赶紧走到外间护法,防止旁人进来干扰。
这般救治了三天三夜,银川终于苏醒,见梨霜靠在桌畔打盹,面容疲惫,身上的薄毯已掉落在地。他眸光一恍,强撑着走过去,捡起薄毯想给她盖上。
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痛,忍不住咳了起来。
“咳咳!”
梨霜眼珠微转,陡然惊醒,见银川掩着嘴,剧烈地咳嗽,颊边泛着冰炭的嫣红。
她眉心微蹙:“你怎么起来了?”
“我,我想,咳咳...”
瞥了眼他手里的薄毯,梨霜瞬间明白了,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将毯子随手放在桌上,给他倒了杯茶水。
“给。”
银川一怔,看了眼波光闪闪的茶水,眼底泛起巨大的喜悦与酸楚,颤巍巍地接过茶杯,举到唇边,却越攥越紧。
“啪嗒!”
晶莹的泪珠骤然跌落,溅起一圈涟漪。
他仰头,一口饮尽,随后看着梨霜笑了笑,眼尾猩红,苍白在朦胧的烛光中,有种破碎的美感,好似映在水里的月亮,一碰就碎。
这样的目光令梨霜恍了恍,连忙低头,拿过茶杯。
“你、你再歇会儿吧。”
她匆匆瞥了他一眼,快步走了出去,脚步稍显慌乱。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银川勾了勾唇角,蓦然坐下,眼底浮浮沉沉,明明灭灭,逐渐蕴起一团水雾。
幸好,幸好...
门外,梨霜瞥了眼屋内的人影,连忙靠在柱子上,手越攥越紧。
她这是怎么了?刚才竟不敢看他的眼睛...
翌日,梨霜刚走到银川屋外,见药童端着药碗似要进去,便道:“给我吧。”
“是。”
药童退下后,梨霜端着进去了,见银川正在床上打坐,凝了凝,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阿梨。”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银川的声音,她转头,见银川咳了咳,扶着床想起来,只好拿起药碗走了过去。
“好了,别起来了。”
“多谢。”
银川接过药碗,虚弱地笑了笑,舀了一勺药汁正要喝时,又连着咳了好几下,晃得药汁都洒了。
梨霜眉头一蹙,拿过药碗:“行了,我来吧。”
“没事,我,咳,我可以的。”
“别动。”
梨霜睄了他一眼,舀起汤药递到他唇边,看着赤黑的药汁,银川心里似数根银针齐齐扎了进去,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并夹着一层温暖、潮湿的感觉,似游丝钻进了每一寸血肉、骨髓,连头发都泛着这种令人沉溺又愉悦的痛意。
他攥紧拳头,低头,小口喝着,苦涩的味道顺着舌根散开,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甚至觉得有种隐隐的甜意。
他笑了笑,眼眶蓄起浅浅的水泽,在晨曦中凛着波光。
梨霜抿了抿唇,低眉,一勺一勺,将药送到他口中。银川则瞬也不瞬地凝着她,眼眶的泪越蓄越深,眼尾泛起点点猩红。
当药汁终于喝尽,梨霜连忙起身,把药碗放在矮几上,:“那个,我先走了。”她转过身,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刚要离开时,腕上骤然一紧。
“阿梨。”
梨霜怔了怔,回眸,见银川满眼含泪,语声沙哑:“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他看着她,眼里充满了希冀与肯求。
梨霜手心一紧,眉心微蹙,下意识将手抽回,退了一步。
“虽然,你为我做了很多,可是银川,覆水难收,你我之间再不复从前了。”
银川眸中一刺,手缓缓垂落,却依旧不肯死心:“就算你我之间已可能,可男女之间就不能有别的关系吗?哪、哪怕只是最最普通的朋友,也可以啊?”
“只要你愿意,我保证,我一定本本分分,绝对不对你生半分别的心思,行吗?”
他小心翼翼的恳求,泪水蕴满了眼眶,喉咙也哑得不像话,说到最后,竟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