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绮恍惚了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走到林净正前方,和他就一步距离。
林净错愕地抬头看她,眼睛睁得滚圆,蔺绮对上他那双微微发灰的浅色黑瞳,猛然惊醒,她踉跄了下,接连往后退了两步,动作有些狼狈。
姐姐已经把身体还给林小少爷了。
她差点忘了。
蔺绮靠着墙体,讪讪捏了捏自己的耳尖,道:“对不住,我认错人了。”
林净耳尖腾地一下红了,他很怕生,像是应激的小动物一样,憋着一口气。
林净唇角嗫嚅了两下,良久才混着鼻音,发出一个几近于无的音调:“嗯……”
他看见蔺绮,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关于他们之前的婚约,也关于占了他身体的那个人,但他一句话都不敢说,求助性地将目光投向江梅引。
江梅引注意到两人之间生疏的状态,轻轻挑眉,若有所思,他看了林净一眼,笑着说:“掌门回来了,少主先出去吧。”
林净连忙跑了。
江梅引给蔺绮倒了一杯茶,请蔺绮坐下,蔺绮整理了下复杂情绪,抿了口茶水。
江梅引不动声色揭过这件事,问:“秘境破了之后,一直没看见你。”
蔺绮点头:“我待在霜雪天没出来。”
“我有件事想麻烦江师兄。”蔺绮拿出鹿角。
江梅引垂眸,目光掠过桌上莹润如玉的鹿角时,眸中闪过一丝惊艳。
他把鹿角拿在手中,对着昼光仔细观察,光芒刺眼,他眯起眼睛,说:“真是好材料,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妹妹想做什么,符笔吗?”
蔺绮说:“做个坠饰。”
江梅引诧异,侧眸看她:“只做坠饰?”
“若是加点其他材料,将它熔炼制成符笔,一定能制出堪比神器的符笔,或镶在剑上,也能大大提高本命剑的品质,单单做吊坠有些得不偿失了。”江梅引有些惋惜。
“制成吊坠可以一直带在身上,单单拿来温养魂魄也很值得。”蔺绮说。
她其实也想过,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把鹿角加工熔炼,镶在剑上是性价比最高的做法,但姐姐连他自己的本命青宫都给她做首饰了,估计也没什么这方面的需求。
还不如简简单单做个配饰。
至少姐姐把它佩在身上时,看着好看。
江梅引仍旧觉得可惜,但鹿角是蔺绮的,她想做什么做什么,他也没有置喙的权利,江梅引叹了口气,说好吧,他看向蔺绮,问:“妹妹想做成什么样子。
蔺绮给他一张图纸。
她画这个画了两天。
蔺绮的画工是容涯手把手教的,构思新奇,画的惟妙惟肖。
江梅引卷开符纸认认真真看了一会儿,眼眸浮出笑意:“看着不是女儿家式样。”
“难怪望月派和临云宗之间会退亲,原来有其他人得了大小姐眷顾,”图纸上的吊坠纹样画的栩栩如生、精致端雅,江梅引卷起图纸,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就是不知道,何等神姿高彻的人物才能得到大小姐的芳心。”
江梅引语带调笑,蔺绮听他的话,愣了一下,心跳不自觉加快,明明是冬日,她却觉得室内热气蒸腾,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起来。
又来了。
又是那种大逆不道的心虚。
蔺绮难得控住不住自己的情绪,眸中洇出些许气恼,又怔然笑了下,她压抑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思,说:“江师兄误会了,这是送给长辈的。”
蔺绮捧着茶盏,吹散茶面上的浮叶,不知在告诫谁,轻声道:“那位是不能冒犯的人。”
江梅引漫不经心耸了耸肩:“这有什么。”
“仙门里年纪辈分又算不上什么,单看自己喜不喜欢了,若是喜欢,什么人都能拐成道侣,仙门里这样的事还少吗,”江梅引觉得好玩,笑着反问,“天底下有什么人是不能冒犯的。”
“如卦圣,容涯仙尊那一类人……”蔺绮不同意,举例反驳他。
江梅引头一回被卡得哑口无言,心道蔺绮可太敢想了。
他很识时务:“那确实太大胆了,这样的人冒犯了会死。”
“哦,你说的是。”蔺绮附和。
她眼睫覆下,咽了一口茶水,心中忽觉堵闷。
“磕嗒——”
蔺绮放下杯盏,茶杯底盘触碰桌案,发出一声脆响。
江梅引语带不解,好奇又问:“谁和他们是一类?这一类不就他们两个人?”
蔺绮垂睫:“我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这件事就麻烦师兄了。”蔺绮站起来,江梅引点头,笑说自然。
蔺绮没在这里多待,开门出了屋子,她走在院中,就像将要渴死的鱼翻身一跃跳回湖泊,新鲜空气大股大股灌入肺里,她平复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了些,情绪却依旧杂乱。
江梅引送了她一段路,就在山道上停了下来,他站在台阶上,遥看她背影,总觉得蔺绮气呼呼的。
他私心猜测蔺绮肯定有了喜欢的人,八卦地拿出云镜,想看看蔺浮玉什么反应。
云镜一打开,就看见蔺绮给他发的一条传信:“江师兄说,什么人都能拐成道侣,公主殿下怎么还没变成师兄的道侣,师兄是不愿意吗。”
江梅引:“……”
他顿感头疼,手握成拳,痛苦地砸了砸自己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