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太软性儿了,哪有管不住的姑娘?不听话饿她几天,打上几顿就好了。”说到这,徐夫人讥诮一笑,“你若管不了,等日后到了益州,我替你管。”
徐夫人这话说得直白,陈氏嘴角笑意深了几分,“有夫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姜府的马车辘辘拐出街口,青棠还想着方才那一幕,疑惑开口:“陈姨娘身边夫人瞧着倒是面生,姑娘你认识?”
“益州州牧家的徐夫人,之前在国公府见过一次。”
若说上次国公府的“偶遇”还可算作意外,那么今日一见,姜云静几乎可以笃定陈氏在盘算什么了。
“州牧?”青棠蹙眉,“那不是很大的官吗?陈姨娘怎么攀上她的?”
姜云静想起那位俞夫人,大约便是她在中间穿的针引的线吧。
“我猜,这便是陈氏给我找的那门亲事。”
青棠一惊,狐疑道:“她会这么好心?”
“你说呢?”
青棠听出姜云静话中的嘲讽,却不解其意,讷讷道:“既然陈氏没安好心,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姜云静嘴角勾起,敛了敛裙角,依然是个不甚在意的表情。
“无妨,她有她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车身一顿,停在了云锦庄门口。
姜云静走进去,小厮将她领到了二楼,李管事已候在东侧最尽头的房中了。
用过一盏茶后,姜云静方开口问起之前那几处铺子转手的情况。
“回小姐的话,已经有好几家在商谈了,应当这月就能定下来。”
姜云静点了点头,“那就劳管事多费心。”
虽说小姐有自己的主意,可每每想起好好的铺子要转手出去,李管事还是觉得心痛不已,不由得又多说了几句:“其实,那几处铺子地段和营收都不错,急匆匆地卖了,长远看到底不划算啊。”
姜云静默了片刻,此事她又怎会不知?
当年娘亲跟着姜修白来京,置办了这些产业,正是为长远计,以求扎根在上京。可娘亲去世、弟弟走失,所谓的根脉于姜云静早已切断,如今她不过一叶浮萍,根本不打算长久留在此地。
此次回来,姜云静表面是相看亲事,实则是为了查清弟弟当年走失的真相,顺道再与姜家做个了断。
做了断自然要快刀斩乱麻,如今这些产业虽都在她名下,可大梁单立女户极难,唯有将自己嫁出去,她才能真正地将它们变作嫁妆攥在手里。
至于变卖铺子,则与另一件事有关。
在江城时,她曾不小心在舅父书房外听到他与心腹的一番话。
如今大梁内忧外患,然而其中最紧要的还属来自北戎的威胁,自已故谢将军击退北戎后,边境安宁已十余年,可如今他们兵力日盛,又有了来犯的意图,屡屡挑衅,战事不过是早晚的事。
然而,这些年大梁国库空虚,要负担这样一场战事实属为难。皇帝缺钱,必定会向下敛之,首当其冲的必然是最为富庶的江南一带。商人靠嗅觉谋生,舅父已察觉到危机。
虽则舅父不提,可姜云静却不能不为沈家多做一层打算。
只是,这些也不便与李管事提,于是敷衍几句便另起了话头。
“周家那婆子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这件事,李管事神色一变,凑拢了几分。
“小的正要同小姐说这件事,周家那婆子死了!”
“死了?!”
第19章
临近三月,渐暖的春风调皮吹开窗扉,骤然发出“啪”的一声。
姜云静回过神来,看向李管事:“怎么死的?”
“说是在庄子上受寒发了热,没几天就去了。”
就凭周嬷嬷那膀大腰圆的体格,平日里饭都用得比旁人多上一碗,什么风寒能要了她的命?
姜云静一哂,恐怕是自己投了酆都城,早晚都得死。
陈氏倒是比她想的还要心狠手辣,毕竟是服侍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老人,说灭口也就灭口了。
如此看来,当初那个人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陈氏为何如此着急?
想到这,姜云静心中恨意骤然翻腾,落到眼中化作一层凛然寒霜,“周衡知道这件事了吗?”
李管事摇摇头,“姑娘还没发话,小的便也没说。”
“那婆子埋了吗?”
“当晚就拖到后山去了。”
姜云静手指在桌上轻点几下,忽地冷笑一声,“那便挖出来,让她的好儿子看一看吧。”
李管事一惊,嘴长了半晌也没合上,“小姐……这,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你就跟周衡说,老实交待就全了他娘的尸骨,不然……”
虽觉得此法未免狠辣,可一想到这件事同小公子走失之事有关,李管事也没再犹豫,放低了声线沉沉道:“小姐放心,他若不说,就把他和他老娘埋在一处。”
闻言,姜云静点点头,靠回到椅背上,脸色一松又变作了那副和颜悦色的神情,端起杯茶送到嘴边顿住,笑问:“对了,那处院子置办得怎么样了?”
院子在上京城的南苑街,这一带多是民居,住的虽不是达官贵人,倒也是正经人家,比之葫芦巷清净安生不少。
刚跨过门槛,姜云静便看见了立在院中的陆玄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