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乱局已起,若不速战速决,只会遗祸无穷。
谢忌醒来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东来岛,去了临安府。只是此行十分隐秘,对外只称他身受重伤还在昏迷之中。
在临安府的几日,他忙得几乎没有睡过整觉。
每日不是在大牢里提审犯人就是在批阅各种案牍文书。
江南的关系错综复杂,许曲和九龙帮那帮人又狡诈难缠,便是理出了头绪,一应证据收集起来也并不容易。
如此一来,虽然汤药不断,他的伤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有加重的趋势。
大夫看不下去,直言要是他再这般不顾身体,损耗太过,恐怕到时候真的神仙也救不回来。
谢忌充耳不闻,第二日便让青原换了个大夫。
青原在一旁也是心忧着急,可又不敢相劝,毕竟,如今长离因东来岛的事还在受罚,主上要是一怒之下把他也从身边支开,那就真的没人能在旁照着他了。
好几次,青原都在心里想,要是夫人在就好了。
可惜,姜元乐已经被送回沈府好几日了,姜云静却始终没有露面。
主上又不让他派人去找,仿佛真的准备就这么算了似的。
这一日,谢忌的伤口又渗出了血,还隐隐有些化脓的迹象,大夫给他清理了一番,重新敷上了药。
送走大夫后,青原折回来,看着欲要起身的谢忌,走过去虚虚扶住:“主上,你刚换了药,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谢忌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挡开了他的手:“无妨,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随后,起身唤人来给他更衣。
青原将手缩回袖间,又是无奈又是心忧:“现在外面都传主上快死了,再这样下去……”
“再这样下去如何?”
谢忌抬着手臂眯起眼睛,侍从正低着头给他船上外袍。
青原自知失言,垂着头没说话了。
谢忌表情缓了缓,淡淡道:“想让我死,还没那么容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何况,我伤势越重,越能引出那些魑魅魍魉。”
青原知道谢忌说的没错,这几日,东来岛可没少人来打探消息,甚至还有刺客夜行潜入,想要趁虚而入。
毕竟,谢忌如今就是悬在那些官员头上的一把刀。
可也没必要真的将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啊,青原心道,自从夫人离开后,主上的脸色是一日比一日阴沉,若说原来是冰坨子,如今简直像块千年寒冰了。
想到这,忍不住小声道:“可若是夫人知道主上这般不爱惜身体,定也会担心的。”
担心?
谢忌淡淡一笑,她现在终于逃脱了他的掌心,恐怕不知有多快活吧。
或许,确实是他错了。
见谢忌抿着嘴沉默不语,青原犹豫片刻攥紧了手,换做副豁出去的样子:“其实……其实属下知道夫人在哪。”
第90章
谢忌神情一滞, 眉头蹙起:“不是让你把派去的人都撤回来了吗?”
“不是特意去找的,是属下昨日在金华偶然碰到了钟公子……”
谢忌的脸显而易见又沉了几分。
“属下一时好奇, 就……就跟踪了他一段, 发现他在酒楼打包了些吃食,然后还买了些女子用的东西,然后就往金华下面的一个叫柳家村的地方去了。”
打包吃食, 买女子之物,青原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如今姜云静定还和钟崇待在一处。
不然他为何哪里不去, 非要窝在个偏僻的小村子里?
说完后,青原也不敢去看谢忌的表情, 耷拉着脑袋立在那,一颗心忐忑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 头顶上方才来谢忌平静无波的声音:“此事无需再提。”
说罢, 头也不回地抬步走出了房间。
几日后, 金华府柳家村, 钟崇正躺在太师椅上优哉游哉地吃着梨。
姜云静从游廊上走过来, 穿着一条鹅黄绣草绿如意纹小袄, 领口一圈雪白狐狸毛,衬得整个人有种少女般的娇俏灵动,在这阴沉的冬日头里, 像是提前的一抹春意。
等到人走近后, 钟崇眯起眼睛打量片刻,“啧”了一声:“不过是见弟弟, 穿成这样?”
姜云静乜他一样, 没有理会,抬眼看了看天色:“像是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他们在路上顺不顺利。”
“江城到金华也就半日路程,走得快,过午时也该到了。有何可担心的?”
其实前两日,姜云静就知道了姜元乐被送回了沈府的消息。
虽说她一直待在别院里没有出门,可钟崇却会隔三差五地出门办事顺便打听消息,沈家流落在外的外孙被找回来这么大的事,坊间自然很快就传开了,钟崇起初还有些不信,后来派人去核实才知道是真事。
毕竟,谁也没料到谢忌会真的把人给送回去。
姜云静既然跑了,那把她弟弟握在手中,不是对自己更有利?钟崇想不明白,难道他那样的人还能转了性?
比他更惊讶的自然是姜云静。
起初,听到消息时,她下意识地不信,笃定这肯定是谢忌设下的局。于是,也没有立马就启程回江城去见弟弟。毕竟,姜元乐回了沈家,至少安全上她不必担心。
不过,不久后钟崇却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据说,谢忌那夜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如今还在岛上养病,有传言甚至称,他或会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