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乐一听,脸色白了白,他腰后是有块疤,夏天去河里凫水时,被邻居孩子笑话过。
可这个消息太过冲击,姜元乐只觉两耳轰鸣说不出话来。
见他沉默不语,姜云静心中有些慌乱,急急道:“我们是找到了蔺夫人,这才知道了你的消息,这次阿姐来岛上便是为了救你出去。你不用担心,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里。”
姜元乐一听,下意识地摇头道:“不,我要留在这儿救灵儿出来。”
“你放心,阿姐也会把灵儿姑娘一道救出来的。”
虽还有些没能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可姜元乐对眼前女子莫名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再想到岛上情形,眉头皱起来:“这里的人都杀人如麻,你们还是赶紧走吧。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呢?”姜云静将他一把攥住,声音微颤:“元乐,姐姐找了你六七年,便是赔上这条命,我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的。”
两人目光相对,姜云静的眼中已蓄满了泪,姜元乐心头一时涌起百般滋味。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家人丢弃掉的,可每每想起同阿姐的那些片段,又隐隐怀着一丝希望。
或许,他的家人也在找他?
直到此刻,听了姜云静的话,姜元乐终于再忍不住,鼻头一阵发酸,视线也开始模糊,转念又想到自己如今是个男子汉了,不能哭,便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把。
可怎么抹也抹不干净,慌乱间,人已经被姜云静一把揽进了怀中。
“都是阿姐不好,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你。”
女子的怀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姜元乐心头一震。
这些天,他为了救出灵儿,想尽了法子才混到朱老五手下当学徒,每日被责打辱骂,只盼着能找到机会见到灵儿,却不料还未成功就先听到了她被关进水牢里的消息。
知道时的那一刻,他只觉五雷轰顶,仿佛希望一下子就被浇灭了似的。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要镇定冷静,可他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心中的忧惧早已超过能负荷的极限。
此刻,被抱在阿姐的怀中,姜元乐再忍不住,伏在她的肩头,瞬间哭得像个孩子。
姜云静又是万般心疼又是止不住的高兴,只觉得此刻如同做梦一般,有些不真实。
她真的找回阿弟了,那个会缠着她做槐花糕,会跟在她身后笑眯眯叫“阿姐”,会一脸认真地说要保护她的阿弟。
透过朦胧泪眼,姜云静温柔地一点点抚过他的眉眼,阿弟已经长成个这般大的少年了啊,心中感慨万千。
不过,此时并非说话的时候,在谢忌的轻声提醒下,姜云静回过神来,松开了元乐,擦了擦眼泪,对姜元乐介绍道::“这是你的……姐夫。”
闻言,姜元乐看了一眼谢忌。
从朱老五的只言片语中,姜元乐大概已经知道此人是姐姐的夫君,或者也称不上夫君,毕竟姐姐只是他的姬妾。虽不知姐姐为何会如此选择,可他也不好多问。
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方才这位贺公子言语之间还是维护姐姐的,想来对她还算不错。
谢忌自是瞧出来姜元乐看他的眼神格外复杂,稍微一想便也大概猜出了缘由,只是情况复杂,倒也没多解释,只说:“明日你只需跟在你姐姐身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离开她的身边,你可明白?”
他声音温和,莫名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姜元乐点了点头,犹豫开口:“可灵儿如今被关在水牢……”
果然,那日朱老五口中的女子真是蔺灵儿。
谢忌思忖片刻,说:“水牢看守严密,硬闯定是不行,明日我会派人找适合的时机潜进水牢,找到灵儿,再把她同你们一同护送出去。”
姜元乐说:“水牢那处我知晓怎么进去。”
“哦?”谢忌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那你说说。”
“水牢在最东侧,那里有一边关的是岛外的人,看守很严密,可有一面关的是岛上犯了错的,其实并不严,因为岛上的人大家都认识,便是受罚被抓进去,守牢的人看在平日里的情面上也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人为了送东西进去,还在旁边开了一处小门。”
“看样子你是知晓小门的位置了?”
姜元乐点了点头:“我同守牢的一个小哥关系不错,他指给我看过。”
谢忌目光多了几分赞赏:“你倒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姜元乐忽然就有些不好意思:“灵儿同我一起长大,我定要将她救出来的。”
说完事后,姜元乐也不便再久留,姜云静嘱咐了他几句,又从包袱里拿出了早准备好的糖给他。
姜元乐有些尴尬地推回去,小声道:“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早不吃糖了。”
姜云静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在我眼里,元乐永远都是小孩子。”
姜元乐脸上微微泛红,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毕竟,这是阿姐给的糖呀。
姜元乐走后,姜云静坐在房间里,还有些回不过神。
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像真的。
谢忌见她发呆了许久,走过去,将人轻轻揽在怀里,低头轻声道:“在想什么?”
姜云静靠在他肩头,心里一时觉得发涨,一时又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