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手中展着长长纱布,一端轻压在青年伤口上端,一端绕往他的身前。
于是,暗暗山林中的情形,便是少女倾身,环住身形挺拔瘦削、光着半身的青年。
肌肤之上,狐裘茸茸,雪衣轻翩,丝丝冰凉乌发如水一般轻流缓动。
少女幽冷气息也如暗夜中的幽兰。
沁凉,渺远。
雁雪久的胸口突然猛烈起伏,呼吸也变得紊乱不堪,他慌乱之中按住行至胸前的手,又慌乱的松开,然后又压着旁边的白纱,声音极其沙哑低暗:“少君……属下,属下自己来。”
少君停住,微微侧了侧首,她似是感受到了手下勃勃激烈的心跳,静默了一瞬,身形后退了些许。
不过,她并未停下,她收回在他身前的手,压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接过他压着的白纱,继续缠绕着伤口。
“你自己来,让手伤和肩伤再次开裂?”
雁雪久闻言,放下了手,勃勃心跳也缓缓平复。
如果忽略他颤动的眼睫,和他膝上死死紧扣的手掌,大约能算是平复了下来。
不过片刻,少君为雁雪久裹好了伤,雁雪久沉默的穿好衣服。
少君重新端坐,雁雪久则从远溪中打来清水,又兑入篝火上的热水,回到少君身前。
少君侧身,在小盆中徐徐清洗着双手,待洗好之后,雁雪久又把提前浸透绞干的热巾递在她手上。
雁雪久看着少君细细擦拭手上水珠,目光上移,落在她的眼上。
他的眼神没有惊动他。
他安静的看着她。
看着她双目之上落满树影,树木宛如乌云,遮蔽火焰明光。
第51章 少君×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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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马车重新启程。
连日的连番追杀, 从这一日起,开始日趋变少。
可能是将出云水壁境域,离云水壁渐渐远了, 也可能是壁中有人运作,还有可能, 是云水壁之外的地界, 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来自云水壁各势力的追杀减少, 另一种势力的拦路却变多。
那就是匪寇。
北地, 除了豪强枭雄所据的境域尚有几分安宁, 其余地方匪寇横生, 且大多彪悍凶蛮,除了掳掠流野之民驱使如牲畜,任何过其势力范围的队伍,都会被打劫一空。
只是这些匪寇这一次终于踢到了铁板。
从云水壁至南楚的道路上,任何出手拦路的匪寇, 最终都寨毁人亡。
而云水壁因此, 不停的接收新的流民。
那一路的腥风血雨, 让之后的匪寇轻易不敢动作, 然而即使他们不敢有任何风吹草动,有的山寨依然难逃厄运。
天已悄然入冬, 第一场小雪洋洋洒洒的落下。
一处高居险要的山寨之中。
几个流民小姑娘笨手笨脚的准备着浴房,而浴房之外不远, 有一处草亭, 草亭之中端坐着少君。
雪落细细, 草亭戴了白雪。
眼上蒙着山匪库房中最柔软缎带的少君,面朝山林, 似在听雪。
偶尔有飞雪落在她如墨的发上,许久才化。
有沙沙的踏雪声渐近,如剑的青年停在少君身后,“少君,流民已安排妥当,等我们走后,他们会动身前往壁中。”
雁雪久的嗓音已经不像最初的低哑,而是有若暗夜中的流水,幽幽清清。
少君嗯了一声,没有回头,静了片刻才道:“不急,等你伤好。”
雁雪久垂着头,一只手捂了一下腰侧,那里鲜血淋漓,显然受伤很重。
一人一路灭寨屠匪,毕竟也非易事。
“只是小伤,属下无碍,少君的毒更为要紧。”
少君又静了片刻,才又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小雪渐渐转大,茫茫落遍千山。
在连绵黑山被大雪压成无尽雪原之时,马车再次出发往南。
与此同时,山寨的流民则满是惶恐和期待的往北。
……
北望关。
是南楚最北的关隘。
从其名字便能听出南楚的野望。
无尽雪原之中,北望关的城墙如伏于天地间的巨龙,雄伟壮阔,气势磅礴。
大雪之中,如同小小蚂蚁一样的马车穿过风雪,慢慢靠近北望关,排在通关之人寥寥的队伍之后。
高大的关门之下,有边军逐一盘查着通关文书。
等轮到驾着马车的雁雪久之时,那军士接过通关文书随意看了几眼,又上前掀开马车的车帘,他看见车内宛如白玉的蒙眼少女先是目露惊艳,随即想到什么,马上收敛神情,挥手道:“过。”
雁雪久接回通关文书,驾着马车通过了高大的城墙,如其他通关之人一般,缓缓的行着。
但等出了城墙守军的视线范围,雁雪久面容一冷,突然催马疾行。
等马车彻底越过前方的通关之人后,雁雪久更是转身进入马车,将少君一揽,飞身上马,割断绳索,直接驾马而去。
黑马载着两人,在风雪中疾行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一处山谷之前。
因为山谷四周,突然冒出了无数大军。
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为首的,是一位意气风发的小将。
小将脸上有一道疤痕,破坏了他原本俊美的面容。
小将在风雪中开口:“归海小少君,几年不见,为何如此匆匆?本将军近日听闻,你从云水壁一路往南,无人可挡,区区坞军不能挡,草莽匪寇不能挡,不知本将军这一万大军可能挡上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