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笑,似真的无辜极了。
可这人哪里和无辜粘的上边?若说这大历朝只剩清莲一朵,也不会是他,这人满心满眼的坏点子,别人不知,他陆知弥还有不知道的?
入朝,退朝,时期都卡的十分巧妙,均避开了朝中的大风浪,如此敏感的人怎么会如同他的样子一样,无辜至极?
甚至,小怂龙也被他碰见捡到,会这么偶然么?
陆知弥不信。
他向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小怂龙掩在身后。
“是挺巧。”
朱深衣瞧了半天,忽的接话,“苏状元?”
她盯着眼前的穷酸秀才,“他是状元。”
“正是,小生不才。”他掩面咳咳,似不好意思。
“他写……”
“话本子嘛,皇上您的想想,小生也是得吃饭的。”苏良洲适时岔过话头,朝深衣眨眨眼。
深衣一顿,哦,去青楼写话本子对状元郎的身份的确不太好……
陆知弥很讨厌这种被人摒除在外的感觉,他转身,严严实实遮住苏良洲不安分探出来的身体。
“深衣,你吃饭没?”
“啊……还没。”
“柳宿。”
“在。”
青衣男子不知从那窜了出来,站到门槛处。
“寻些吃的来。”
“遵命。”
“亚父没吃么?”深衣盯着他,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一步。
落在陆知弥眼里,心中一抽,可脸上没半点破绽,“自是没吃,找了你一日什么都没吃。”
话语间竟有了些委屈讨好的意味,深衣讪讪,觉得羞愧,“亚父应该先吃的,不然饿坏了身子怎生是好?”
苏良洲但见二人你来我往,瞧出了些端倪,十分识时务的背着手踱步出门,“月色挺好,我出去瞧瞧。”
哪里有什么月亮,扯谎也不扯个圆型的。
屋里只剩深衣和陆知弥,烛光将二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绣云纹的靴子微微前踏一步,深衣屏住呼吸抬头:“亚父,我也去瞧瞧月亮。”
哪里有什么月亮?陆知弥苦笑。
屋内快要闷死了,深衣逃一样的窜了出来,扶住泥墙,大口喘气。
“你就这样出来了?”微凉的声音适时响起,深衣一骇,定睛一看,是苏良洲。
“你藏在这干嘛,吓死人了。”
苏状元满头黑线,“我都站在这许久了,是你想的太入迷没发现我好不好。”
朱深衣懒得和他解释,“行,我的错。”
“当然。”
苏良洲高兴地仰着头,坐在大青石上,落日余温烫的身上的肌肤恰当好处的舒服,他招手:“你也来坐。”
深衣摇头,“我就站会儿。”
“站会儿又纠结啊?好吧,看看我们的皇帝大人在纠结些什么呢?”
“恩,情感问题。”
深衣瞪大眼:“你胡说什么?”
“啊,那多半是了,我再猜猜。”他皱了皱眉,忽而垂手:“莫非是陆都督喜欢你,我想想,多半是。”
“胡说什么,两个男人能有什么喜欢的?”
“两个男人?你?朱深衣,你没搞错吧?你那日……”
“好了,别说了。”深衣忙的跑去,死死捂住他的嘴,“你想活命就别说话,不然我……”
“不然你怎样?”
危险的声音像毒蛇一样贴着深衣的后颈窜进她耳朵,她身子一僵,僵硬的回头:“亚父,怎么出来了?”
陆知弥看都没看她,直直走过来,大力攥紧她的手,将她手里的那张嘴解救了出来,语调冰冷:
“说,他那日如何了?”
朱深衣的手还被苏良洲握着,陆知弥一眨不眨,一双丹凤凝在上面,嘴角紧抿,深衣知道,每当这人是这幅表情时,便说明,他真的很生气了。
她提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手,抬头顶了回去,装聋作哑:“那日怎么了,亚父,您太多心了。”
那日,那日,不确切的某日,不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就算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何况他也阻止不了。
陆知弥喜欢权势所带来了不所不能的感觉,可是只当面对朱深衣了,他才发现自己懂得,会的在他身上都起不了作用。
若是从前,这样不受掌控的人他一定会尽早出去,可就他就大意了,假借他时日,纵虎归山,竟使他成了自己的肉中骨,骨中刺。
话比夜色更凉,寒到了心里,陆知弥微微抿嘴背过手,不看那二人:“若真是多心了,又何必如此鬼鬼祟祟?朱深衣你究竟是把我当成的什么?”
苏良洲听到了些苗头,又见陆知弥周身压抑的像一团淌不散的墨,悄悄地匿了。
深衣再也维持不住嘴角的笑,一双眼冷噤了下来:“亚父可知有些话说不得,被有些人听了,反而落了口实。”
人有多假,从前他只看到这浩浩皇宫里有人为了荣华富贵指鹿为马,他也知人心难测,就算你将心肝挖出来的了别人也不见得多感动。
可唯独是他,让他难过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