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献长生”心法,却不是出自宛陵霄之口。
说话之人,声音比他更冰冷,如透了寒溪,映了冷月,音色令人想起那被陈于雪顶千年的灵琴。
宛陵霄全身一僵。
这一刻,他似乎真的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剧变,如遭了晴天霹雳。
而他却没有说谎,饶是神色大变,他的应对没有犯一丝错。
当汹涌的如月白雾刺向他时,他的黑影如狼般撕咬回去。
铮!
他的“闲邪”已被一月魄色的长萧挡住。
其箫身漫出白雾,雾中是一月光凝成的利剑,随影而动,散发如竹清香,似“月转东墙花影重”。
而他的眼前,已出现一人。
其双目由一玉色鲛带覆住,但不影响旁人看出他颜如渥丹。他长衫刺雪,气质傲如冷箭,举手投足,只让人想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再细看,他竟与宛陵霄形神都有四五分相似,形容俊绝,却又不大相同。
宛陵霄如大漠之冷月,冷戾惊绝,桀骜难驯。
此人却是高岭之月,傲然清冷,难以攀折。
而那人开口,声如冷箭,却透着透骨的厌恶和憎恨:
“宛陵霄,我的弟弟,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说:
殴豆豆。
……
第34章 澜兮
宛陵霄眯眼道:“卿澜兮。”
来人正是卿澜兮, 宛陵霄同父异母的兄长,来自南陵明月台卿家,是卿家嫡长子。
只见他一身刺雪白衣, 立如芝兰玉树, 风华似并非尘土人间,正是黄金台势力下被称为“南卿北孟二公子”中的“南卿”。
传闻中,他一入黄金台, 惊动万人入巷,更是曾与两任太女议亲, 被认为是黄金台下一代男主人, 可谓“天之骄子”。
而卿澜兮双眼虽被鲛带蒙上,脸却自带一股天生睥睨旁人的气势。
“你第六重了。”
卿澜兮冷笑了声,“不过, 我已至第七重。阿弟, 你的金丹, 甚是好用。”
闲邪与长萧相击, 击出金石交击之声。
宛陵霄退开,双眼流露漫天寒意。
世人都传这位兄长风华绝代,然而当年,正是卿家众族老和这位兄长一齐剜了他的金丹。
他曾一度痛苦,但后来被人点拨后才想明白, 这些人要的根本不是答案, 只是一个他们认定的结果。
宛陵霄哂笑:“卿澜兮, 多年未见, 你还是那般自命不凡。”
他声音如浸润了寒潭, “第七重又如何?你能胜我?”
卿澜兮的脸瞬间蒙上寒霜:“多年未见, 你嘴还是如此硬, 宛陵霄。”
白雾携重重月影,似梦似仙,黑雾带连绵煞气,若魑若魅,已再次交缠在一起。
两人同修献长生。
宛陵霄出招时,却明显感受到超乎对抗龙女时的棘手。
而他也知晓原因:
与他同修“献长生”和“击壤”二法不同,卿澜兮只习“献长生”。
而此人虽心高气傲,但天赋卓绝,勤奋异常,且有整个研习“献长生”家族的人捧着,修行可谓得天独厚。
因此,卿澜兮的“献长生”可谓精深。
而他,进入西岭后,“献长生”便基本只靠自己明悟,且有分心修行“击壤”,因此比起卿澜兮,不能称为精深,只能看作广博。
“澜兮兄长!”龙女道。
“菁遥。”卿澜兮直唤她名字。
两人现在虽不是未婚夫妻,但大多数人都认为是迟早的事。
龙女脱身,闪至卿澜兮身旁。一人雪衣,一人朱裙,一眼看去,雪中探梅,郎才女貌。
“兄长,此人冒犯菁遥,快为菁遥出气!”
血光、月光、黑雾、土浪交击,发出震天轰向。
……
龙阁。
慕槿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秘翎卫,嘴唇紧张地抿住。
一旦这位秘翎卫说出她在卓府的遭遇,那她之前编出的关于东角楼街巷的谎言便会被攻破,那么此时她身在龙阁,事情会很难办。
而那秘翎卫看到她,竟也同样露出了见鬼的神情。他一边愣着,一边扫视四周。
慕槿咬牙,却倏然抬手,指向他:
“你——你就是在东角楼街巷打我的人!”
“你说什么?!”那人一愣,当即眼露凶光,“休要胡言!”
然而,慕槿注意到,他握成拳的手悄然松开了。
“姑娘,不要惹事……”死士奇怪,不明白一向温和的慕槿怎么突然这样,忙拉住了她。
“这是太女派下的人,休得无礼。”而且与龙阁中人狐疑地看了眼他们,冷声训了声,随后把那秘翎卫带走了。慕槿也被送到了一间灰蒙蒙的屋子中。
……
果然。果然如此。
慕槿安静地坐在木椅上,却在沉思。
看那人的反应,她已确认了一件事,这个人在卓府的所为,绝对不是龙阁官方下达的。
所以,他宁愿认下莫须有的在东角楼街巷打了她,也不愿意主动提出卓府的事。
他,和他那一派的人在做私活。而在龙阁,若违背对太女的忠诚,为旁人做事,那将会被处以严刑。
慕槿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目光蒙上了一层寒雾,但在宛陵霄属下靠近她时,寒雾中的寒气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