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奇石林到葡萄架下,似乎每次顾珩的失控,都与陆起戎有关。
秦观月攥紧了肩下的锦被,犹豫再三,知晓不能再瞒,只得踌躇道:“昨夜城阳王恰巧路过,是他救了我。”
顾珩静默良久。
秦观月心中砰砰直跳,颇不安地问了一句:“珩郎?”
她正想抬眼看顾珩的神情,此时却听得墨隐急急走近,在屏风后落住了脚。
墨隐道吴嫔在外等候已久,褪了珠钗,不着粉黛,非要见秦观月一面。
秦观月心中慌乱,下意识地责怪顾珩:“你不是说没人会来吗?”
顾珩默默地收起药膏:“你宫中的宫人都被遣去办事了,不会进来。但我也不省得吴嫔为什么会来。”
吴嫔昨夜还与淑贵妃陷害了她一次,今日突然赶来,不知是否受淑贵妃指使,若是让她看见顾珩在自己榻边,岂非自寻死路。
秦观月慌乱地披上寝衣,推了推顾珩:“你先回去,我晚些时候再去找你。”
顾珩告诉秦观月,要走暗道,也要先出寝殿大门,势必会撞上吴嫔。
秦观月又急又恼,声音不禁染了一丝埋怨:“那怎么办?”
顾珩默了默,褪下了外袍云靴。
“让她站在屏风后说话,不得靠近。”
这不是秦观月第一次与顾珩同榻而枕,可这样狼狈的姿态却从未有过。
寝殿中的暖炉未熄,衾被覆在身上,勉强遮住其间春色。
那扇绘着蓬莱仙境的羽纱屏风,薄透非常,本为观赏所用,并不能遮掩什么。
秦观月面向屏风侧枕着,顾珩的掌心还覆在她的腰间,她不敢随意动作,生怕一动就不慎显露出她身后的顾珩。
被衾中,那轻纱寝衣只披在她肩上,其下是绵延无尽的雪色,顾珩温热的气息落在她的后颈,雪白的肌肤泛出微红。
墨隐假称贵妃称病,不宜见人,领着吴嫔走到屏风后便站住。
此时吴嫔已是梨花带雨,啜泣着跪在屏风后。
透过那扇屏风,秦观月甚至能看见她今日戴着一对双蝶戏珠的耳环,倘若吴嫔一抬头细看,想必也能看清她绯红如胭脂的脸颊。
原先,无论吴嫔这此前来用意为何,她至少能够稍作体面的应付一切。
若是认罪投诚,她便款款待之;若是执迷不悟,她也有别样的手段。
可如今,秦观月只觉得羞愧裹挟全身,她紧张得攥紧了锦被,浑身僵硬,香汗不止。
而身后的顾珩,更是不知在想什么,竟将沾着药膏的掌心,继续覆在她的腰上,缓缓地将药膏揉进她的肌理。
第43章
吴嫔低微的啜泣一阵阵地从屏风后传入秦观月的耳中。
而她的全部注意力被迫集聚在后腰的肌肤上,被那抹冰凉牵引着。
她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吴嫔问罪,也不想让顾珩看见她并不算良善的另一面。
秦观月仓促开口,声音暗含微微不安的颤抖:“吴嫔,今日本宫身上不适,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吴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能瞧见一弯瘦弱的脊背。
“贵妃娘娘,妾罪该万死。今日妾来见娘娘,只求娘娘能够原谅妾……”
吴嫔丝毫没有要走的架势,反倒哭声更加汹涌。
与秦观月怕被人发现的紧张不同,顾珩形貌从容,他掌控着秦观月盈盈一握的纤腰,覆着薄茧的指腹缓缓地抚过那处淤紫,引起一阵噤颤。
衾榻里侧堆满了三四层锦被,顾珩身量高大,此时两人并枕,便显得拥挤。
秦观月轻咬唇瓣,满室的暖意与身上的衾被,都不及身后人的贴近带来的热意。
雪肌沁出薄汗,更使她身上的体香馥郁几分。
她伸出藕臂,将榻前的帘幔拉紧,以免春色外泄,冷声问道。
“吴嫔错在何处?”
顾珩宽阔的身躯紧贴着她,使她甚至不能厉声疾色地与吴嫔说话。
她是要让顾珩知道的,但这些事,不能由她自己说出口,而是要借吴嫔的嘴巴。
“娘娘!”吴嫔跪在地上匍匐向前,离屏风又近了几步,哭泣声更加清晰。
“娘娘,妾也是受人所迫,她拿妾的家人做要挟,妾不敢不从啊……”
听到此处,顾珩放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秦观月险些惊呼出声。
她强将那声惊呼吞下,玉躯不自在地扭了扭,小心翼翼地伸手向腰后,摸索着,试图摆脱那双大掌,却好似不慎戳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那冰凉的大掌顿时在腰间压得更紧,使她无法轻易动弹。
顾珩此时也并不好受。
来时他怕秦观月褪衣上药时会着凉,才特地让墨隐备上了暖炉。谁知眼下这暖炉倒成了祸害,闷得二人额上布满密汗。
秦观月适才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还特地在这火上添了一捧油。
他干涩开口,低微暗哑:“别再乱动。”
隔着极薄的衣料,秦观月也能感觉到身后某处强烈的变化,她乖巧地噤了声。
那道薄透的屏风之后,吴嫔还未察觉屏风内的情形,只是哭泣着祈求秦观月的原谅。
也正因吴嫔的到来,为这一室本就紧张的气氛,添了些微妙的禁忌。
秦观月不免感到口舌干燥,心间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在害怕被吴嫔发现的慌张之外,一种柔软的欲念也被在温室中催发。
但她仍然要强撑起理智。
淑贵妃再三设计于她,她定要让顾珩清清楚楚地明白这些事。
“你口中的她,是谁?”
吴嫔的啜泣声稍停了片刻,似乎还在犹豫着什么。
吴嫔生性胆怯,平日里只待在自己的寝殿,很少出门。
秦观月是知道的,她没有谋划这一切的勇气,更没有勾连漠察人的手段。
她与吴嫔无冤无仇,甚至上次在行宫,只有她为吴嫔说话,吴嫔没有理由害她,她也不想与吴嫔结仇。
“事已至此,你还想维护她吗?”
吴嫔愣了片刻,哭泣着说出了淑贵妃的名字。她也知道淑贵妃为人阴毒,不是可以倚靠之人,今日她来找秦观月,便是想要求她的庇护。
秦观月垂下睫,似是在估量着顾珩的反应。
“娘娘,妾知道对不起您,不敢乞求什么,只求娘娘能够保我家人不死,妾愿意以死谢罪。”
吴嫔踉跄起身,说罢便要一头撞向身后的殿柱,秦观月惊呼一声墨隐,吓得坐起了身,浑然忘记身上只有着薄衫,难掩玉姿。
顾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被子掀起裹在她的身上,带着她躺倒在榻上。
秦观月顾不上手腕处的暗痛,心中怒火纵生,拧眉斥道:“吴嫔!你要挟本宫。”
好在墨隐眼疾手快地抱住了吴嫔,制止了血溅殿柱的惨况。
吴嫔的身子像一滩软泥般瘫倒在了地上,不住地哭泣:“娘娘曾救了妾的命,妾却险些害得娘娘……妾实在心难自安。”
过了一会儿,秦观月缓缓道:“吴嫔,冤有头债有主,本宫不会责难于你和你的家人,你且回去吧。”
吴嫔退下后,顾珩低声问道:“是淑贵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