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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春莺_炩岚【完结】(45)

  *

  申时,李府外传来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她跟随宾客行至附近观礼。

  人头攒动,她眺目望去,只见迎亲队伍行来,大红花轿停在府门外,映着路两旁未化的冰雪,十分喜庆。

  李行简一身绯色婚服翻身下马,冷着张脸掀开了骄帘。

  和想象中不同,新娘并未将手搭在他掌心,而是一把掀开了帘子,兀自下轿。

  旁边的嬷嬷吓了一跳,半天没反应过来,新娘子似是不耐烦,盖头低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催促:“磨叽什么,还不快扶着我进府?”

  那嬷嬷恍然回神:“哦,好,好的。”

  李行简脸色更难看了,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满是厌恶,丝毫不加掩饰。

  嬷嬷扶着新娘拾级而上,司礼高声道:“请新娘跨火盆,燃尽晦气……”

  话还未喊完,那泛着烟气的火盆,“砰”的一声巨响,飞到了院子正中,焦黑的柴和火星四溅,观礼的宾客中传来几声惊叫。

  温幸妤瞠目结舌看过去,只见新娘子施施然把脚收回裙下,不满声音从盖头底下传来。

  “你这司礼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燃尽晦气?你敢说老……敢说我晦气?”

  “还有,你们是不是故意欺负人,我记得媒人说过我怕火。”

  司礼满头大汗,他哪里见过这么彪悍的女子,磕磕巴巴解释:“这…这,在下并无此意,这是习俗……”

  “什么狗屁习俗?”新娘冷笑一声,不耐烦道:“怎么不让李明远跨?”

  明远乃李行简的字。

  李行简脸色阴沉,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女子,怒火中烧。

  他爹真是疯了,居然让他娶这种粗鄙的疯子。

  仅仅只是婚宴,就在众人面前下他的面子,日后还得了?

  他想起祝无执的话,闭了闭眼。

  为了家业,为了家业。

  等当上家主,他定将这疯妇休了!

  俄而,他一把拽住新娘的手腕,压低声音道:“别闹,有什么明日再说,先去拜堂。”

  新娘倒是没有再闹,她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和李行简一人一头抓着朱色牵巾,走到正堂。

  温幸妤面色复杂的看着,轻轻摇头。

  李行简和新娘间并无情意。

  弄不好要成一对怨侣。

  她随着人群来到大堂,看二人拜堂。

  主位上李行简的父母坐着,李父红光满面,看起来很高兴,但李母却笑得勉强,显然是对儿媳不满意。

  拜父母和天地时,都还正常,到了对拜时又出了岔子。

  新娘竟一把掀开盖头,露出一张灿若春花的娇颜,不耐道:“闷死了,就这么拜吧。”

  满堂寂静,李父李母面色僵硬,李行简忍无可忍,摔下牵巾,咬牙道:“谁爱娶谁娶,我李明远绝对不娶薛见春!”

  薛见春翻了个白眼,骂道:“说得好像我想嫁你这种废物一样。”

  宾客们哪里见过这种场景,纷纷劝诫起来。

  李行简却谁也不管,大步朝外走。

  “明远,回来!”

  “给见春赔礼道歉!”

  李父终于出声,他阴着脸挥手,一众仆从上前拦住了李行简的路。

  李行简拳头捏得咯吱响,最终却还是转过身。

  他双目泛红,正要质问父亲为何如此,却看到母亲轻轻摇头,哀求的看着自己。

  深吸一口气,他满目哀戚愤懑,一步步走了回来,冷硬拱手:“对不住。”

  薛见春冷哼一声,却也没有为难,二人总算是在众人的心惊胆战中,将堂拜完。

  温幸妤将二人间的恨郁看在眼里,着实不解。

  李父好歹也是富甲一方的大贾,为何要对一个镖师之女如此忍让?

  听闻薛见春父亲去世后,那镖局便快开不下去了。

  思索片刻,她摇了摇头,去往宴席。

  由于拜堂时的岔子,这场本该夜晚才结束的宴席,不过傍晚就散了。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温幸妤还有些感叹。

  世间男女大多盲婚哑嫁,婚后不如意者甚众,只是像今天这般在婚宴上就闹起来的,她从未听过。

  那新娘子薛见春,和她以往见过的女子都不同。

  离经叛道,大胆的…叫她心生羡慕。

  正出神,就听得一声淡漠的询问。

  “在想今日的婚宴?”

  温幸妤回过神来,侧头看向一旁的祝无执。

  青年斜倚着马车壁,昏黄的油灯映着他俊美的侧脸,明明灭灭。

  她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祝无执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互有所图罢了,那薛见春若是不改脾气,日后会吃亏。”

  “李行简看着好性,实际上…性子执拗,且心黑手狠。”

  温幸妤不敢苟同。

  她觉得该改性子的是李行简。

  之前还未成婚,她就有所耳闻李行简日日流连烟花之地,红颜知己一堆,冯翊谁不知他风流债惹了一堆?

  薛见春嫁给他,才真是委屈。

  若李行简还不改,两人怕是会闹到相看两厌,甚至不死不休的地步。

  但这话她不会跟祝无执说。

  她只道:“希望两人能磨合好吧。”

  祝无执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

  他看着女人柔顺的侧脸,眸光稍软。

  像她这般温良恭俭的女子,才是最好的娶妻人选,宜室宜家。

  温幸妤并不知身侧男人所想,她正挑开帘子,看外头的雪景。

  *

  李行简成婚不久,就在冯翊闹出了不少笑话。

  连温幸妤这个不闻窗外事的,都有所耳闻。

  先是洞房夜李行简宿在青楼,第二日清晨叫薛见春提着剑逼回府。

  又是除夕夜,夫妻二人大打出手,从府邸打到街上,劈坏了好几个摊子,最后以薛见春脚踩李行简结束。

  最后是昨日上元节,李行简出门吃酒,却发现薛见春女扮男装听曲,夫妻二人在曲楼吵起来,李行简一剑误伤薛见春手臂,薛见春怒急,挑飞李的发冠,划伤他的脸。

  温幸妤听一次震惊一次,心说薛见春怕是会吃亏。

  直到元月十八,春闱在即,她跟祝无执打算收拾回汴京,坊间李行简夫妻不合的流言甚嚣尘上。

  这日彤云密布,飘着星点小雪。

  温幸妤坐在马车上,阔别了生活将近一载的宅子。

  李明远前来送行,温幸妤透过车帘,瞥见他脸上未愈的剑伤,又默默收回视线。

  祝无执跟李行简交谈了片刻,便拱手辞别。

  马车行出冯翊,碾过一地碎琼乱玉,将这座西北小城远远甩在身后。

  温幸妤挑开一隙车帘,眺目远望。

  远处山峦树林半遮半掩,仿佛融化在银色雾霭中,偶有几树红梅绽放,如同胭脂一般点缀着洁白,生机勃勃。

  她好似被那红梅灼了眼睛,眼眶阵阵发热。

  终于要回去了。

  观澜哥。

  落雪如沙如盐,随风卷落,星星点点打在脸上,悄然融化,激起一阵冰凉。

  可她却不觉得冷,四肢百骸都被归京的喜悦占据,暖融融的,带着急切。

  正发愣,面前忽然出现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将她掌中的车帘抽出。

  雪景被夹棉车帘阻隔在外,她怔然扭头,就见青年把玩着个羊脂玉菩提珠手串。

  冷白皮肤映着暖润玉色,有些晃眼。

  她默默收回视线,听到青年泉水击玉般的嗓音。

  “你体魄寒凉,不可受冷。”

  温幸妤神色微怔,随后轻轻点头。

  “我知道了。”

  祝无执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白皙的侧脸,开口:“伸手。”

  温幸妤疑惑看过去,虽然不明白,却还是乖乖伸出右手。

  下一刻,祝无执把她袖子拉起几寸,把羊脂玉手串套在她腕间。

  指尖擦过腕骨,温热触感转瞬即逝。

  她瑟缩了一下,把手串往下褪,拒绝道:“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

  祝无执轻飘飘扫了她一眼,不容置喙:“带着,羊脂玉养人,菩提辟邪避凶。”

  “正适合你。”

  温幸妤有心还想拒绝,抬眼撞上青年不虞的目光。

  她咽下要出口的话,轻声道谢:“谢谢您。”

  等后面有机会,她偷偷还回去便是。这手串看着起码上千两,决计不能收。

  *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路上雪色渐消,春风携着绿意洒便天地。山野间草木复苏,枝间新绿重重,有红蕾点缀其间,一派生机。

  由于刚出门的几天都下雪,道路难行,半个月了,还有三分一的路才能到汴京。

  本以为后面的会行快些,哪知又遇疾风骤雨,车轮还莫名坏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已入夜,祝无执便让人推车到路过的荒寺,准备躲雨休整一夜,次日修好车轮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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